那是藏身于山林深处,一处遗世独立的古斋。
入口处有一四角凉亭,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新鲜瓜果,几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停留在瓜果上,凑近水珠细看,可窥见亭子一处飞檐的缩小倒影。
离凉亭几步远的脚下,是一条幽深直通向树林深处的弯曲小径,小径两边长满葳蕤茂密的树木草丛,沿着小径每往前走上一小段路,就能看到长于道路旁的一两棵稀疏排列的篱花树,越往深处走,篱花树逐渐多起来,待再走上百步左右后,便可看见一大片的篱花树林,穿过篱花树林,在尽头处,便可见几亩耕田和池塘。
阿稻追溯着在耳边一直回荡的笑声,踩在田埂之上,眺目朝前方望去,在一片稀疏的小树林中,一栋古斋独存其间,院落屋顶的烟囱处,有炊烟袅袅升起,一片静谧安宁。
阿稻走近古斋,那耳边未绝的笑声越来越近,极为欢快。
阿稻抬头,看到漆黑的匾额上写有“篱落斋”三字的白色行书,素雅而简朴。
阿稻伸手欲敲斋前紧闭的大门,当手触到木门的瞬间,竟直穿过去,惊奇之下,阿稻整个身子已直接穿过木门横跨进斋内。
阿稻沿着斋内的长廊,循着笑声继续前行,最后在一个小院门前驻足,已被眼前的景象完全吸引住。
一眼过去,入目的便是院前一棵树冠茂盛发着莹莹白光的篱花树,与襄府篱落院内的那棵篱花树极为相似。
树下,一面容秀雅,周身透着矜贵高华气质的陌生少年,正在闭目养神。
少年身着白衣,一只手臂反扣于脑后,肩背紧贴着身后树干,下半身躺在青灰色锦缎软榻之上,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皮肤白皙,发丝鸦青,头戴玉冠,神色慵懒,嘴角微弯,笑容轻狂肆意,如同一只暂时收敛起利爪的猫咪。
身侧处,有水汽腾起,原是一樽千草色篱花纹双脚茶炉之上,架着一个墨色瓷制急须,急须中煮着已近沸腾的茶水。
身着祥云纹白玉色广袖衫,腰扣黑布绸带,白袜素履的狸奴一脸笑眯眯地端坐在茶炉前,守着茶水煮开。
一个身着艳红衣裳的绝色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了出来,她欢快地围绕着少年和狸奴,在篱花树下奔跑着,嘴里发出一长串天真烂漫的盈盈笑声。
这笑声,与阿稻一路过来听到的笑声,刚好完全吻合。
少女面容纯净,若盛放的白玉篱花,一双如小鹿般透亮灵动的双眸,摄人心魄,一袭红装穿于身上,让她的清纯染上了几分艳色,娇俏动人,回眸一笑百魅生。
少女身姿轻盈,翩若轻云出岫,来回奔跑跳动之间,仿若一缕烟雾般抓握不住,鲜嫩的唇瓣一张一翕,水眸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如艳霞般颠倒众生。
此一抹红,于浮世之中不可方物,净若花靥,艳色摄人,娇魅灵动,惊心动魄,动静之间皆若篱落。
天空飘起蒙蒙细雨,晨曦之下,半空显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
绝色少女笑声越发欢快,口中大声呼喊着:“长身体啦!公子!月篱又可以长身体啦!”
树下假寐的少年被这一长声呼喊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双阿稻极为熟悉的墨眸在卷翘纤长的漆黑睫毛下闪动着微光,那里面清澈见底,不见丝毫烟雾,所有情绪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