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时她从稽壑山回来后,就时常魂不守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想起方才月篱说的赌气话,他在心里酝酿了下,犹豫着开口道:“我打你,你不高兴,因为我不但没有庇佑你,还惹你伤心,这件事……姑且算是我错了。”
他口气一顿,又道:“那么,我该如何做,你才肯原谅我?”
眠篱闻言,诧异地看着他。
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公子,竟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且,他怎会如此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既然他提了,眠篱也不客气,她上一刻的羞涩顷刻间消失不见,表情已换上了一副对襄玉主动致歉觉得理所当然的神情。
而且说出来的话,也一点儿都不客气:“这件事,奴的确觉得委屈,但既然公子今日说出来了,那奴也就不再跟公子计较了。”
襄玉闻言,目光微闪。
月篱从出生起便一直被他豢养在身侧,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最好的,也没经历过任何大的风浪,除了那件事……
所以月篱一直保持着她身为始祖厉鬼分身的天性,睚眦必报,傲慢自信,野性十足,还有数年娇养在他身侧的俏皮活泼。
而眠篱却因在西部鬼田乡雾城经历了一段尤为艰难的日子,反而心性被磨砺得顺从沉稳一些。
比起月篱,她倒像是,更多了几分人性。
这二者意识既要相融相合于一体,如此倒也刚好。
“你的脸如何了?”襄玉继续问她道。
眠篱摸了摸脸上那夜襄玉打的位置,巴掌印早已消散,她摇了摇头:“用了您给的药,已经好了。”
“不过,那夜您为何要打奴呢?您为何那般生气呢?只是因为奴想护住集安吗?”眠篱发出一连串的问题,眼里的困惑显露出来,看的出来,这些问题似乎已困扰她许久。
襄玉看了她半晌,只回了她一个字:“是。”
“嘭!”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声,跟着一个似黑球一样的圆滚滚的东西直直地朝他们滚来。
眠篱神情顿然一紧,她反应迅速地飞身上前,手里召唤出一道法光,便要朝那飞快移动过来之物扔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襄黔气喘吁吁的大喊声:“别劈,别劈!是旺财!我院子里养的那头畜生!”
眠篱手上一顿,收起了招式。
很快,襄黔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额头渗出几分汗意,喘着粗气跑进来,边跑边朝刚滚落到角落停稳,露出相貌的旺财大声斥道:“畜生,还不快滚回来!”
襄黔刚说完,旺财就嗷嗷两声叫,接着又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想方才进来的那般,把自己当成一个球飞快朝襄黔的方向再次滚去。
黑球一头扎进襄黔张开的怀里,撞得襄黔一副老残之身直接落坐在了地上。
待怀里的旺财安分些后,襄黔才看向前方的襄玉和眠篱。
他并未跟二人搭话,只低下头,伸出两只手一把捂住旺财的一对圆溜溜的猪眼睛,又斥道:“你这畜生,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边说边抱起旺财朝院门外走去。
旺财在襄黔怀里还不安分,四肢不停地扑腾着,襄黔斥责的声音不断响起。
待他彻底走出门后,襄黔终于停止了喝骂,他面上表情一敛,将怀中的旺财随意地放在地上,旺财一见松了束缚,立马撒欢着朝远处跑去。
襄黔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不断暗沉下来的天色,眼中浮起一层忧色。
过了一会儿,眠篱也从院子里走出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还站在门口未离去的襄黔,不禁愣了愣。
“老族长。”眠篱朝襄黔躬身行礼。
“嗯。”襄黔淡淡应了声。
眠篱起身离去。
襄黔的视线在她的背影上停顿了片刻,然后走回院内。
院中,识趣地刚好消失了一阵的狸奴已然回来了,他正在一旁用炉火给襄玉煮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