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篱一怔,答道:“当然……不是。”她故意停顿这么一下,看向襄玉的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随即她又道,“那夜,我未见过五大氏族中任何一人。”
襄玉若有所思:“当年我死后,你带着我的尸身,去了哪里?这六百多年,你又在何处沉眠?”
月篱想也没想边答道:“那时我见您死了,我便疯了一般,吞吃无数的氏族子弟,之后,我便将身为赋雪的您的尸体带走,去了雾城,因为那里四季寒冷,终年冰雪不化,正适合存放尸身。”
“我寻了一块稻田安置自己,然后做了一块棺材,我将您放入棺材里,我便躺在棺材旁睡过去了,这一觉谁睡醒,我便成了一无所知的稻田小鬼阿稻。”
“你是在血祭中途逃走的,应是血祭的关系才导致你会进入长久的沉睡中。”襄玉思索一番后,又道,“因为身体长久陷入沉睡,所以你的法力和记忆皆陷入了沉睡,你的体内也才自动生出了一道寐生境,你也才能在一般阵法中穿梭自如,好在这寐生境会随着你记忆的找回自动消失,现如今,你身体里的寐生境应该已经完全消失了。”
两人毫无半分遮掩和保留地问答,不是互诉衷肠,也非互相指责,仅是问出各自心底一直的纠结和疑惑。
没有多年未见、复又相见的激动和感慨,一切都显得出奇的平淡。
“您之前说允许我喜欢您,现在可还作数?”月篱突然扭头盯着襄玉,问他道。
“没必要了。”襄玉有些怅然道。
“没必要……”月篱重复他的话,她蓦地发出一声嗤笑,“是啊,我已经彻底醒了过来,我的感情对你而言便失去了任何价值了。”
襄玉眉头微蹙。
“两段记忆,我却都未能逃开您,也罢……”月篱一声沉叹,突然她朝着襄玉跪拜叩身于地,朗声道,“请公子立刻解除与我昔年定下的鬼侍之契,从今以后,月篱愿意成为您的祭品,以己身献祭破除襄族世咒,还昔日屠杀襄族子弟之血债,保襄氏一族安乐,换公子永世欢喜!”
句句入耳,声声掷地,震惊让襄玉一双墨潭内的缭绕雾烟瞬间退散尽去,连带着碧空漫天的烈日,也迅速隐没于云层之间。
天色瞬息万变,皎白透明的云层很快变成了一团团的乌云,如同一幅画中的漫天一幕被染上了墨。
又快要下雨了。
“你想好了?”襄玉低下头,望向脚下红裳倾散开如一大簇红艳花硕的女子,问道。
月篱缓缓抬头,望向他,鹿眸里的清透之中,乍然窜起两族血红光芒。
血色鬼眸显现,与月篱额间那朵泛着纯白的篱花鬼侍纹交相辉映,一个清涟,一个灼眼,明明不相衬的二者,看着却极其相得益彰。
“我想好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在我被送上祭台之前,让我看到您娶妻,我想要知道那个会陪伴您这一世终老的女子到底是谁,是何模样。”月篱眼中的血红褪去,一层水雾随即漫上,“公子,您可愿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