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昔日贵公子般的生活,竟全在他那个妹夫亲手摧毁下,成了河内士族中人人指手画脚,背地里肆意嘲弄的失败者。柳骏同样眼中颇为怨毒,狠狠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密信想必已经到了那几处了!不过……我柳家虽要求外援,但为何同选如此之多的诸侯,倘若几家兵马齐来,若起争端,我柳氏……”
“哼!如今河内不是王家,也不是我柳家的天下,卫家虽已失势,但依旧还有能力倾覆我等。卫家那个老东西,为父又岂能不知他的阴毒!”柳胜哼了一声,又道,“为父便就是要让河内陷入战团,陷入混乱,倘若以一家兵马前来,必定得陇望蜀,河东富庶,恐怕来军反倒弃我而寻卫了!若多几家兵马,互相掣肘,却反而正是我柳氏寻隙得利之时!乱中取利,才是如今最好的局势!”
“但我听闻,那东郡曹操素与卫宁相厚,若他肯来,恐怕反是卫家助力……而冀州韩馥性情懦弱,濮阳鲍信也似与卫宁乃是旧识,豫州孔伷又是杨氏门生如何肯出兵攻取杨奉治下,这三路兵马恐怕不肯前来……”柳骏想了想,却还是小心翼翼道。
柳胜静静听着柳骏有条有理的分析,心中终于泛起一丝安慰,“骏儿也终于能够勉强审时度势了……不错!这几家兵马,或多或少皆与卫氏,杨氏有所牵扯!但,杨氏根基乃在关中弘农,几乎被董卓连根拔起,早不复往日威势。如今天下大乱,人有异心,河内四战之地,易守难攻,西可出夺河东并州,东可进谋冀,兖,南以黄河相隔,可望司隶,豫州,河内又乃河北少有富庶之地,何人不欲夺之?更何况如今杨奉自顾不暇,焉能有余力震慑群雄!?情谊?哼……乱世之中,人皆逐利,这又有何用!?”
柳骏握了握拳头,对柳胜的话深以为然,便如卫氏与柳氏,结亲数年,竟也可顷刻刀兵相向。乱世,所谓的情谊,终究只能建立在相符的利益之中。
……
东郡。
“诸位,以为此信如何!?”曹操一脸沉稳,将一封信帛大大方方传阅与在场众人相看,这才问道。
下位处一文士,面有苍白,但眼光炯炯有神,时不时闪过一丝了悟的斟酌,正是曹操如今赖以臂膀的席军师,戏志才。
而第二席位上,又是一青年书生,面如冠玉,俊朗非凡,美髯须,沉稳肃然,正是昔日卫宁的好友与兄长,荀彧。
随后,同样一青年文人,一身素雅,也是面貌俊朗不凡,依稀又与荀彧有了几分相似。仔细看时,任人都能从他脸上看出睿智的自信,此人,便是长荀彧几岁却是他侄子的荀攸。
且看满堂之上,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文武人员,济济一堂,东郡小小一地,又如何能得如此多的贤良一展所长?
“哈哈!既然有柳氏暗中投诚,正是主公谋夺此郡的大好时机!主公还须犹豫作甚?”却正是曹洪心直口快当即跳将出来,大声道,脸上很是兴奋雀跃。
“子廉所言甚是!某也以为,主公当取河内,而得白马,牧野,则刘岱再难与主公相争,兖州尽可入囊中!”乐进闻得曹洪出声,也是随后符合道。
武将方面,几乎不花半点功夫,很快便有大片请战之声,群起激昂。曹操看着身前重将士气高昂,暗自点了点头。
“不可!主公与刘岱争夺兖州,虽有诸位将军武勇,数破州县,但如今我军中缺粮,只有守成之力,再难进取。中原之地,兵凶战危,烽火狼烟四起,倘若主公引兵在外,刘岱趁虚而来,恐怕东郡有所差池,万万不可轻动……而主公又与杨奉有昔日共讨董卓之义,河内虽有柳氏暗乱,但依旧为杨奉治下,若擅自攻之,恐留背信之名。兵无义何以成仁师,既不得仁,何以成武功?还请主公三思!”却在这时,荀彧这样一个大家风范的长者,自然是最瞧不起柳氏这样背信弃义的士族中人,当即出言反对道。
曹操微微捻了捻下颚短须,脸上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这才又对其余文官询道,“文若所言有理……诸位以为然否……?”
荀攸在荀彧下处,听到荀彧如此激动,心中闪过一丝无奈,瞥眼看了看位处,戏志才虽紧紧盯着手中那卷书帛,脸上却已是一副淡定而胸有成竹般的模样。荀攸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敬服,这才大笑道,“主公,为何不问戏大人?或有所得……”
曹操也早看见戏志才那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显出一丝红晕,这才笑道,“志才以为如何?”
戏志才抬起头来,回头看了荀攸一眼,双眼灼灼,再与曹操相视之下,张开有些涩然而微弱的声音道,“河内此信……正是主公谋取兖州的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