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贺州听着魏希庄的话,不由一怔,继而思索。
对面跳出来的人很多,从顺天府到刑部,户部,吏部都有,那何齐会是最活跃的,其次是钱中庭。
但抓人也不是随便抓的,尤其是对方抓了周正之父周清荔,明显是要逼周正就范,他们这边要抓人,也得抓关键之人才行。
孟贺州到底不是官场之人,对于这些分不清楚,看着魏希庄道:“大人,一来我们人手不够,二来也不能乱抓,这件事,是不是给周御史通个气?”
魏希庄近来躲的有些怒气难出,哪里忍得了,直接道:“不必了,这样吧,就抓那个何齐会,我看他上蹿下跳,简直活的不耐烦,抓到诏狱去,严刑拷打!”
孟贺州知道,魏希庄就是要做给那些人看,道:“可是我们的人都被调走了,我们几个不方便出面。”
孟贺州等人是暗卫,还不在册,若是公然露面,那麻烦就大了。
魏希庄脸上有得意的冷笑,道:“他们还真以为我在诏狱那么久就这么点人,可笑!拿着我的令牌,你去找一个叫王珩的,他是我妹夫,让他去抓何齐会,就在刑部抓,明天一早就动手!”
孟贺州都不知道魏希庄还有这么一个关系,立即道:“是大人!”
魏希庄心里这才舒服一些,眼见孟贺州要走,忽的又道:“对了,将杨七少的那审讯笔录给老周送去,他脑子比我们好使。”
孟贺州道:“好。”
……
周清荔被抓,周府一片肃静。
周方在周正书桌前走来走去,一脸急色的道:“就算只是关在刑部,没有关进大牢也不行,得快点将爹救出来……”
周正道:“别慌,明天我想办法去见见爹,摸清楚他们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
周方眉头紧皱,内心慌乱,道:“不行,我得去拜访几位大人,请他们出面……”
周正眼见他要走,连忙道:“等一下!等我明天见过爹再说,不然你不准出府!”
周方顿时大怒,道:“我是你大哥,你得听我的!”
周正知道周方有些乱了阵脚,站起来,给他递了杯茶,道:“你先冷静一点,你这样莽撞的出去,要是再被抓了怎么办?我已经在疏通关系了,明天能见到爹,你跟我一块去。”
周方一脸焦躁不安,听着周正的话,眉头皱了又皱,接过茶杯道:“明天一大早就去。”
周正心下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
周方刚喝了口茶,满心焦虑的走了。
不等周正坐下,刘六辙急匆匆进来,身后还领着一个人。
孟贺州!
周正眼神微变,道:“出事情了?”
孟贺州上前,道:“周御史宽心,没有。是魏大人准备抓人,给周御史出口恶气。还有,这是杨七少的审讯笔录。”
周清荔已经被抓了,要是杨七少没了,那等于满盘皆输!
周正接过杨七少的审讯笔录,随口道:“老魏要抓谁?”
孟贺州道:“何齐会。”
周正不在意的嗯了声,看着这份笔录。
没看多少,他就暗暗惊讶,咋舌。
杨七少虽然只是杨家的一个养子,但涉及的还真是多,其中盐是最多的。
从盐场与军户的勾结,到户部的盐引,再到盐课司,地方相关部门的管理,设甚至于宫里内监,外廷内阁,中间运输的车队,漕运,驿站,再到地方上的各大盐商的商会等等,简直是无所不包,每一处都渗透的彻彻底底!
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大明官场内外!
周正一页一页的看着,心里震惊的无法言喻。
他知道盐课上下早就被腐蚀了,但真的见到这些手段,涉及的人与事,还是令他惊异不已,不敢置信。
别说哪个大臣了,就是天启想要动盐课,那也绝对做不到!
这张网太大了,笼罩了太多人,太多事,真要掀开,绝对是一场无比可怕,不啻于让大明天翻地覆的大事件!
里面的人不允许被掀开,外面的人更不会允许!
孟贺州已经看过了,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看着周正不断变幻的神色,心里暗自道‘这位周御史,倒是与我们不同。’
周正看了很久才看完,闭着眼,慢慢的消化这些内容。
由此,他也算对盐课有了真实的了解。盐课是官场混沌下结出的一个恶果,这个恶果反过来促使官场更加的混沌,相互促进,越走越深,无法回头。
‘救不了了……’
周正心里再次确定了这个想法,想要从大明内部改革,真的是难如登天。
孟贺州一直看着周正,等他神色平静了才道:“周御史,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魏大人?”
周正轻吐一口气,看着他,道:“不用抓那何齐会了,抓户部清吏司员外郎,姜炪。”
孟贺州好像记得这个名字,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周正顺手拿起茶杯,道:“他是负责将盐引审核,发出去的人,也是收取盐商的钱,分给朝中各级官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