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二(1 / 2)

 我爸姓王,我妈姓斐。听我爸说,他们还没给我取好名字,我妈就被护士推进了产房。又考虑到以后不确定生二胎,为了让我妈开心,就把我妈的姓氏也加在我的名字里。

姥爷是个学究,告诉我爸古时候“斐”通“婔”,且“斐”也有形容“有文采,文质彬彬”的意思,象征很不错。于是俩家人一拍定,我的名字就叫王婔儿。

【婔(fei),一声~】

从小我陪着姥爷长大,原因是姥爷对我爸妈说,他当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可以照看好我,让他俩出去闯荡一番再回来啃老。我爸寻思这话听着别扭,再加上年轻气盛,也早就萌生出去闯一闯的念头,就拉着我妈去了苏湘市。路途不远,还是一线城市。

爸妈走后,我就跟姥爷“混日子”。姥爷年轻时候当过镇里的老师,退休就在镇中央办了家图书馆。场地是姥爷的爹开设的工厂“遗址”,姥爷闲来无事,为了响应国家“全民读书”的口号,就写了份申请给政府,自己出地,他们出钱,合作开馆。至于为啥真的得到了政府响应,原因也有二。

其一是我姥爷的姥爷那时候收遍了小镇的地,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地主。但姥姥姥爷心肠不坏,地租便宜,所以广结善缘。到我姥爷的爹那辈,正好碰到文革,好在地方离首都远,受姥姥姥爷心善的福荫,提前有人把情况给传了回来。姥爷的爹“斯~”的吸了口凉气,第二天把所有的地都分了出去。当地人民风淳朴,觉得受了姥姥爷的恩惠,“红卫兵”来了也就没为难我家,我家也就从“土地主”转型成“土财主”。

文革结束,姥姥爷开了小镇的第一个工厂,给了不少穷人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姥爷则被送到了外面读书,几年过去发掘自身没有混迹官场的野(能)心(力),学成即归。不过姥爷有文采不假,小时候年前来我家求对联的人络绎不绝,毕竟身为小镇唯一一个读书人,牌面不减,有风范。

工厂在姥爷接手的第二年倒闭,可能意识到老脸无光,姥爷就采纳了小镇书记的意见,成了小镇年轻一辈的启蒙教师。听姥爷吹牛,我爸妈那一辈出去闯荡的人,大都听过他的课。总之,三代福荫下来,我家在小镇的地位是杠……极好的。

其二是,小镇靠临苏湘市,当地政府有意朝旅游经济这块发展。姥爷的“老工厂样”图书馆正好省了地皮预算,还能充到半个“标志性特色建筑”。所以申请批的很快,三个月后缮修,一年后开张。

图书馆建成,我年纪正好,就随姥爷在里面上“幼儿园”。吃完早饭,牵着姥爷的手溜达进图书馆,消磨时光。中午困了,便拿起一本《儿童版三字经》倒头就睡,后来换成了《论语》。

姥爷的生活相当悠闲滋润,养养鸟,品品茶。不知哪天突然对《易经》感了兴趣,拾掇了根拂尘开始修(养)行(生)。平日里对我不算严格,可唯一强调,我身为女孩子也要好好读书,然后要体面(注意形象)。

开始我没有体会到这个“体面”的含义,想着就是平时穿衣要干净整洁,对长辈懂礼貌。直到小学二年级我把后排的坏小胖揍到哭天喊地,事后,姥爷领着我道完歉,回家就是一顿“拂尘抄肉”。

我捂着屁股,泪眼婆娑站在姥爷跟前。姥爷放下拂尘,吸了口茶,瞧着我可怜模样,叹了口气道:“行啦,别哭啦,姥爷下次下手轻点。”

“......”

我腾出一只手,抹了把鼻涕,支吾道:“屁股疼……”

姥爷瞪了我一眼,“知道疼还犯。”,话罢准备起身做饭,顿了下又坐下来,扭头看着我

“知道错了没?”

我鼓着脸,小声嘟囔:“是小胖先剪我皮筋的……”

“嗯?”

“知,知道了。”

“嗯。”

姥爷点了点头,捋顺胡须,“错哪了?”

我低头回忆事情始末,摸了摸后脑勺,不确定道:“下次动手前,我应该把衣服脱……”

看到姥爷本来就黑着的脸开始泛青,急忙改口,“洗干净在回来!”

悄悄注意到姥爷的眉毛又向上挑了挑,我寻思自己大概说对了,直起腰板,继续补充。

“老师也说,我们应该体谅家里人,姥爷你平时给我洗衣做饭,已经很辛苦了。我怎么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给你添麻烦……”

那根拂尘不知何时又被姥爷摸在手里,我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俩步,感觉自己快缩成了一个球。

“姥……姥爷……”

“我,我……”

“我知道错啦!啊,啊——”

......

时光冉冉,白驹过隙。小学毕业后,我就被接到苏湘市念初中。老爸老妈很早就想要接我过去,但姥爷始终觉得小学突然换环境生活,可能会影响我的性格,一直拖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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