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知！”白玥仰首瞧着他，似是要穷目将他看穿，“我要你告诉我答案！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告诉我我是不是只是你梦境当中一个必不可少的棋子！”
“南辰，你告诉我……”这是第一次，她唤他的名字。
赤霄微微上扬几分，南辰那毫无温度的声音终于再次在海滨之上无限扩散，“神羽白玥，私放魔神理应诛去仙骨灵渊流放九州……”
白玥看着他，这一刻他顿住了话语。那样的隐隐期待却也只持续不到一刻，他便再道：“残害仙门同道，应当，剜目以偿。”
呵，知若终究是说对了。南辰将她的眼睛许给了知若……知若的眼没了他便要她来偿还……呵，呵呵……
这一瞬间，白玥忽而不愿再说任何话语，总归他是不信她的，总归，她的眼睛是要偿还给知若的……
海风肃肃却比不过她心中泛起的凄凉。赤霄生凉，于是她不做任何抵抗闭上双眼。
忽而，白玥想起了那日东华大帝赐婚南辰知若的事……知若告诉过她，待南辰继位帝君之时便是婚嫁之日，这天界的帝后又怎么能没有眼睛呢？
这样想着，她感受到赤霄的那份寒意，透骨沁脾，仿若她陷入了无边无尽的暗黑海水之中，不见任何。终于，那份窒息与痛感开始蔓延……撕心裂肺的痛，肝肠寸断的痛，赤霄深入她的眼将不可磨灭的痛感与悲哀深深注入她眸中。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雪白的皮肤中生生嵌出血来！她没有叫喊，尽管这种疼痛让她痛不欲生！寒意森森，眼上是那样痛，那样无法诉说的空洞，可是却始终敌不过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
终于，她的手掌破裂不堪，一道又一道指甲狠狠划破皮肤渗出殷红之色。终于，赤霄的寒意褪去，她面上鲜血淋淋。终于，她看不见任何，再看不见南辰的任何神情，亦看不见他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番心情……
她的眼，终究是没了。
白玥狼狈不堪趴伏在海滨海面，茫茫的白色早已为她眼中的无尽鲜血染成刺眼的红。这一秒，她困顿了，似乎要连呼吸的气力都一并失去了。
然后，南辰冰冷无情的声音突兀响起：“神羽白玥，残害同道之罪，偿。”
“呵……”她在这一刻竟然苦笑起来，当南辰说出那个“偿”字之时，她竟笑了出来。可是分明，她是想哭的……如此想着欲摸摸看自己是否流泪，可是她已经没有眼睛了啊！如何去哭，如何再流泪？
“偿……殿下该惩我私放魔神之罪了……”白玥的声音是嘶哑的，方才的痛她不曾喊唤一声，可是却伤及了心肺伤尽了所有可伤之处。
“我的仙骨，天界之上可有同道能用？”
顿时大作的海风刮得白玥面上生疼。她感觉到她没有了眼睛的空地在流溢鲜血，她多想将这些鲜血一并拂去可却怎么也提不起双手……南辰说要剔去她的仙骨，应是不会比剜目之惩更为痛不欲生罢……
南辰手中的赤霄再紧一分，可是他的手却是颤抖着的。纵他天界太子斩杀妖魔生灵无数可却没有一次如这般进退两难，他伤她一分何尝不是伤及自己一分？她痛，他甚至会痛上十倍百倍。
雨开始飘落，将这一处海面染得猩红。难闻的血腥味传入白玥鼻尖，一层又一层，令人作呕。
可，在感受到南辰靠近剔她仙骨的那一秒她却大喊起来：“不要！”
他分明不是在剔除仙骨，他是在抽去她的万千情丝！抽去她对他的万千情丝！若是这般，她更愿意被剔仙骨流放九州。可是为何他要如此作为，要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念想尽数毁灭？
“抽取万千青丝情丝，重轮生死六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她没有气力，亦没有任何话语可言。只是这一句，她不得不说。
她问南辰是否将她视作棋子用以渡劫，她问南辰是否有真心喜欢过她，她问南辰相不相信她……
可是，他却要抽去她的万千情丝，斩断她所有念想，让她重沦六道。
往事一幕幕回荡脑海，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惨淡尽数与他有关。可是，下一瞬间她再也不记得他，不记得曾经在佛门之中遇上过这样一位天界太子，不记得他对她所有的好与坏，不记得她终究是同他一道历过情之一劫。
万千情丝流入他手，最终沉没于深深地海滨之中。
他望着这一片红得刺眼又让人作呕的颜色，望着那个失去了一切知觉意识躺在海面之上不做呼吸的女子，只是望着，一直望着。
终于，他手中染满鲜血的赤霄重重坠地。海风愈发放肆，他沾染鲜血的白衣摇曳风中，那份鲜血的气味扩散茫茫海域。
缘生缘灭，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