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冥界警局出来的时候,天际挂着一轮血月,欲坠不坠地悬着,与鬼气森森的阴间相得益彰。
今天就是传说中阴气最盛的日子,郡珉……不对,是野环郡珉,他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我踩着冰凉的地板,踢着破破烂烂的人字拖下楼。
鬼火四起的大厅中,寅哲和临牧刚办完保释手续,见我出来了,都傻愣着不敢上前。
我走近寅哲,摇了摇他之前递给我的碧水葫芦,问道:“朱允儿的魂,是你收进来的?”
“是我啊。”寅哲第一次在我眼中看到了怀疑的神色,当下脸的一黑,问,“艾木希,你想说什么直说!”
“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你给我的朱允儿,三魂六魄,唯缺一魄,她身体的阴血被尽数抽空,喜、怒、哀、惧、爱、恶、欲中,仅‘爱’缺失。”我再一次摇晃着碧水葫芦,原本躁动的亡魂,现在已经安静得像是不复存在。
“你怀疑我动了手脚?”寅哲气愤的一张死人脸瞬间变青。
“你没这么大本事。”我瞪了气冲冲的寅哲一眼,说,“你只是办事不利,这个月工资扣除。”
我将碧水葫芦递给了临牧,“里面有朱允儿残缺的亡魂,麻烦你交给入境处的鬼头。至于契约,生效就生效吧。”
我不想再继续说什么,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冥界警局,寅哲耷拉着脑袋,气馁自责地跟在我身后。
“艾木希!”临牧喊了一声,见我皱着眉回过头来,他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无奈地掂了掂手中的碧水葫芦,叹着气往入境处的方向走去。
“临牧怎么了?表情怪怪的。”寅哲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疑惑。
“鬼才知道呢。”我撩着耳侧的长发,心里很清楚,我口中的契约,临牧是知道的。那是打我艾木希一出生就存在的契约,失效这么多年,终于是生效了。
黄忠伟被抓捕,黄晨乐的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恢复了,白墨将她从冥界办事处送了出来。
至于这个案件的后续,我并不关系,但寅哲还是一本正经地写在了案卷里——
金如熙清醒之后,开始全面整顿百奥集团的产业,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公益活动将百奥从舆论危机中解救了出来,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确实有着卓越的商业头脑,很快就将摇摇欲坠的百奥集团重新扶上了正轨。
朱盛果然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黄忠伟身上,但自己见不得人的过往事迹也被媒体揪了出来,现在只有到国外低调的度假一段日子。以后回国,估计也无力再掀风波。
黄晨乐守着她那家温馨甜蜜的小咖啡馆,偶尔会去城郊监狱探望她的父亲。
金如熙这个傲娇的丫头,对黄晨乐依旧不冷不热,但心里却很护着自己这个相依为命的表姐。
我将金老爷子的尸体从扉页运出来,交给了金茹熙,得到了剩下的三百万支票。这宗案子,看似了结了。
寅哲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地忙碌着,回来就累得跟头猪似的,倒头就睡。
而我,难得清闲下来,慵懒的身体终日倒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喝着酒,麻醉着自己:爱情算个屁,我不稀罕他。我只是受不了,自己居然是被欺骗、被利用的那一个。
我的自尊心,骄傲的自尊心,莫名其妙地被践踏了,成了别人棋盘里的一枚棋子。往事浮现,每一幕都是耻辱的印记,和野环郡珉说过的话,是谎话;和他有过的亲密,是做戏。
昏暗的房间里,我醒了睡,睡了醒。
空荡荡的啤酒瓶摆满屋子,我晃了晃手中的绿瓶子,竟然一滴也没有了,我仰头滴了半天,什么都没落下!
我气愤地随手一掷,瓶子应声而碎,溅起的玻璃渣刚好射向正拉开门的寅哲,他敏捷的一个闪身,躲开了碎玻璃渣。
“艾木希。”寅哲无奈地看着我,长久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去了郡珉曾经去过的地方,也去了他可能去过的地方。但,还是没有找到。”
“不是郡珉,是野环郡珉。‘野环’这个古老的部落姓氏,很重要啊,你要牢记在心。”我指了指寅哲的脑袋,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何必找,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