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只有嘴啊?”寅哲惊愕地看着正紧贴在后视镜上的那张血盆大口,上下翻动的嘴唇发出咯吱咯吱的渗人声音,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因为其它部位,比如手啦、脚啦、内脏什么,都被他自己吃掉了。”我呵呵地笑着,将饼干往窗外一抛,那张嘴飞快地一口含住饼干,然后慢慢咀嚼着又贴回到车身上。
“别忘了,嚼100下才能吞。”我提醒着那有强迫症的饿死鬼的嘴。
寅哲不时瞥一眼紧贴在车身上的那张大嘴,毛骨悚然地来了个急刹,颠得那嘴直接弹进了车内。
“这、这什么玩意儿?咱就这么带着?”寅哲鼓圆了眼睛,去了趟殡仪馆就带回来这么个东西,怎么看都慎得慌。
“他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既然找到了我们,我们就有保护他的义务。别愣着了,赶紧开车去普加。”我拽出一个玻璃瓶,敲了敲瓶身,那张还在慢慢咀嚼的大嘴不情不愿地跳进了玻璃瓶中,我立即塞上瓶盖,套上黑色塑料袋扔到脚下。
“现在好好开车吧,眼不见为净。”我拍拍方向盘。
寅哲轻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重新往普加医院的方向赶去。
普加医院我俩都很熟悉,除了它是伊垣城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同时普加的负七层还是阴间在阳间设立的冥界办事处。
我和寅哲因为公事私事的,也没少来,不过平常基本都是大半夜来,像今天这样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头一次。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天医院的人特别多啊?”寅哲抱怨着。我俩被拥挤的人流冲得散开了来,必须得扯着嗓子交谈。
“不仅是人多,今天的鬼也特别多。”我也是一头雾水,大白天的在医院见到这么多飘散的亡魂,也是够离谱的了。
“艾木希,是黑无常和白无常!”寅哲眼尖,一眼就瞥见二楼拐角处的黑白无常——这两个勾魂使者正忙着焦头烂额地对着身份牌,一手牵着十来个亡魂,忙得就差没生出三头六臂来。
“小黑、小白!”寅哲像是见着老朋友似的,东蹿西蹿地挤了过去。
我皱皱眉,心想:这小子才任职多久啊,就和黑白无常混熟了,看来还真是天生当卫者的材料,公关能力不错。哪像我,混了七八年才勉强将长相和名字匹配到位。
我也急匆匆地挤了出去,跃进黑白无常临时缔造的结界中,张口就问道:“怎么回事?阴间遭死鬼们越狱了?”
“还是出现了生化危机?全城死尸?”寅哲闪着精光的眼睛,贼溜溜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索着,好奇得像只猎豹。
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像寅哲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良记者,竟然还能名利双收,还真是见鬼了。
“好久不见,艾小姐。”白无常微笑着点头问好,手还在不停地划动着工作簿的屏幕,红色的刷新箭头一直在闪烁,不停地有新亡魂资料涌入,看来情况严重到有点儿超乎想象。
“很棘手?正常吗?需不需要我出手?”我难得这么勤快,主动要求帮忙。
寅哲也收起了不正经的脸,开始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黑无常和白无常却摇摇头,白无常苦笑着说:“正常的突发事件,横跨厘北江的大桥在十分钟前坠毁,当时正值高峰期,桥上有不少行人和车辆,伤亡人数破千,现在还在不停增长。”
“厘北江大桥垮塌?”我和寅哲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简直难以相信!厘北江大桥被誉为伊垣城最坚固的艺术之桥,在国际上也是获得无数建筑大奖的,这怎么就突然垮塌了?”寅哲疑惑地看着我,我表示不解地耸了耸肩,解释说:“一般特别大的天灾人祸,上面都会先下通知的啊,这次怎么这么突然?是异常情况吗?”
“应该不是吧,我和小黑也不太清楚,我们也是临时接到任务,但上面已经有神官下来彻查了。”白无常说着,黑无常在一旁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说着:“豆腐渣工程,害得我和小白接下来的年假都泡汤了!”
“你俩作为勾魂使者还有假期啊?城里哪天不得死人。”寅哲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假,我们也需要休息,不过我俩的年假只能划成分钟来休息,一年休息五分钟,分五次休完。”白无常笑眯眯地解释道。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第一批伤员送到,更多的医护人员和伤者涌进普加医院,哭泣声、哀嚎声,此起披伏。
医院上空响起直升机螺旋桨扇动的噪音。
黑无常和白无常的工作簿屏幕,被刷新的信息滴答声铺天盖地地密布了,冥界警局的车也呼啸着透着人群,直接驶进医院中。
“我们还有事要忙,就先不聊了。下次见,艾小姐、寅哲。”黑无常和白无常各自拖着一大捆的亡魂,急匆匆地往冥车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