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心缘与季往郢即刻回到凡界,一路朝锦凫而去。
当年天乱后,垂死的上官尹浩挣扎着回到锦凫,死在榕树下,剩余不多的仙力被他的爱恋与不甘牵动,在山谷周围筑起厚重的屏障,岁月流逝,竟无一人可踏足其内。
那时天乱刚过,两界皆是血腥一片,却偏偏只有锦凫附近安然无恙。当地居民皆以为是司缘化为上仙,在默默保护他们,被仙障护在其内的山谷也就被当地人尊为圣地。
眼看天色已晚,此时进入也不能好好看看阔别已久的山谷,两人心中虽然焦急,季往郢还是带着董心缘在锦凫附近的小镇降落,准备寻一家客栈过夜。
两人化做妖形,刚进得镇子,后脚便有一辆华丽马车紧随而入。董心缘侧身让开,马车上精致的流苏在晚风残阳下飞扬,在空中划过唯美的弧度。
“停车。”忽然一甜美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车夫应声控马而止。车窗的锦帘被一只玉手掀起,一张娇艳美丽的脸自车内探出来。
“元帅!?天哪,芮儿还以为自己瞧花眼了!竟真在这儿遇见您了!?”那女子惊喜近乎激动地说,娇美的小脸不禁浮上两片红晕。
这女子竟能看穿季往郢的伪装,认出他的仙容,真是不简单啊!看来不是一般人,董心缘在心中暗暗道。
那女子由侍女扶下马车,举止尽显大家闺秀之风。她一头宝蓝色长发绾成云鬓,漆黑美目流转着动人的光芒,身上蓝裙衬得她越发高雅大气,且不说倾国倾城,单是这优美气质已是优胜于其她女子。
如此佳人现身市井,人来人往无不停下欣赏,周围的妖精越聚越多。
季往郢眼中古井无波,语气平淡:“季某如今在外游历,不是什么元帅,只是一介布衣。”
女子闻言微愣,复又笑得可人:“那芮儿可唤您季公子吗?”
“小姐请便。天色不早了,季某还要带内人寻客栈,小姐若没什么事,咱们便就此别过吧。”季往郢象征性行了一礼,牵着董心缘便要离去。
“内人?”
其实这女子早在车上时已经注意到董心缘了,只是她不愿承认,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董心缘只不过是季往郢的侍女而已。但没想到季往郢如此直接便说出口,任她再庄重自持,娇颜还是苍白了不少。
但她怎可能放季往郢离去,忙追上去道:“芮儿家中在这镇上有一处宅邸,季公子若不嫌弃,便在寒舍小住一晚如何?你们一路风尘,一定还没有用饭呢,现在去寻客栈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有着落。”
季往郢是无所谓,只是他不愿委屈了董心缘,便低头寻求她的意见。董心缘可不想自己表现得小气。她的男人命泛桃花,在这大街上走一走,都能碰上个如此绝色的美女,她若次次都躲,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于是她表情自然地点头答应了。
这女子名为蓝芮,妖形乃是一只蓝雀,父亲在天庭任的官位还算高,她从小也就有机会出入天庭,于是认识了季往郢,与绝大多数女子一样,她也是对这冷面郎君一见倾心。这一次她来这偏僻小镇过冬,没想到机缘巧合碰上了季往郢,当下是欣喜若狂,直呼老天开眼。
这蓝家宅邸虽只在这落后小真,但建得也是颇为气派,绝不逊于陆家府邸。
蓝芮吩咐厨房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不奢华铺张,又上得了桌席。董心缘心中暗暗称道,这女子心思细腻得很,知晓如何才能博得季往郢得欢心。
季往郢只浅尝几口,有空只给董心缘夹菜,举止宠溺神色怜爱,仿若周围无人,毫不吝啬自己丰神如玉的颦笑。
蓝芮在一旁看得痴迷,但复又想到他这些只是给面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女子,不觉又悲又恼。想她蓝家小姐,容貌胜过她千百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到底哪里不及这女子?
她实在不甘,暗绞了手上罗帕,面上挂起优雅迷人的笑容:“看这月色尚好,芮儿不才,想为二位弹奏一曲助助兴。曾听得季公子对音律也是颇为精通的,还望季公子指点一二。”
“蓝小姐琴艺高绝,季某早有耳闻。今日有幸聆听也是荣幸,指点不敢说,只当是交流交流。”季往郢说得礼貌,却也生疏得紧。
蓝芮俏生生站起,走到后厅古筝前,侍女为她放了幔纱珠帘,因了这朦胧的衬托,她的倩影越发显得高贵优雅。
她玉指在细若虚无的琴弦上跳跃婉转,忽而轻挑忽而慢捻,琴声悠扬如水流转,丝丝缕缕萦绕梁上心间。董心缘对音律一窍不通,却也能隐约感受到这曲子赞的是凉夜月色之美,正衬了此情此景,只是再有什么感情技巧之类的,她难再听出。
一曲毕了,那清婉琴音却似还在耳边荡漾不去,意境之美令人无法自拔,着实是余音袅袅,犹聆仙乐。董心缘发自内心感慨,当日在凌霄宝殿上鸣奏的乐曲,也不过如此。
蓝芮回到桌前坐下,羞涩地请教季往郢。季往郢只是淡淡回答:“蓝小姐琴技惊人,季某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