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虎之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今日可算是摸到这枯井的井台了,他原本想哈哈大笑以表他此刻激动的心情,但碍于季往郢在旁边,他无奈地克制了自己。
司寇缘自来了这院里,一直抬头望着井边那棵遮天蔽日的榕树发呆。
季茨妃道:“老爹说这棵树至少有两千岁了,很大吧。”
季往郢对季茨妃说:“妃儿,带缘缘去看看,井你们就不用下来了。”
这枯井之事,有藏虎与季往郢已是足矣,司寇缘知道自己去了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执意要跟去,闻言对季往郢说:“小心点。”
藏虎又不高兴了:“喂喂,老子也是要下去的人啊,怎么不对老子说啊!”
季往郢面无表情地将藏虎丢进了井里,随后自己也一跃而下。
“那我们去榕树下看看吧!那些气根里还有很大空间的!”季茨妃拉着司寇缘奔向榕树。
一旁,季茨宣坐在草地上凝视枯井,以防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而空儿站在草地上凝视他,一如既往地含着食指流口水。
过了一会儿,季茨宣受不了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空儿追上去问:“宣少爷,您去哪儿?”
“去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季茨宣头也不回道。
空儿嘟嘟嘴,她再不懂事,也看出来季茨宣不喜欢她,但是她又好想好想一直看着他。
怎么办呢?要不要跟着呢?她望着季茨宣远去的背影开始纠结。
然而下一刻,那黑衣的俊朗少年蓦地回头冲向了她。
盯着那张在自己面前迅速放大的俊脸,空儿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小脸红透,一时幸福得忘记了呼吸。
随之,她注意到季茨宣一张一合的双唇,真是纤细性感得没话说!
一张一合?
空儿迟钝地意识到季茨宣是在冲她喊什么,她开始很认真地琢磨这件事。
直到她感觉背后有巨大恐怕的东西靠近,回头看去,眼角瞥见有一股黑色的能量自枯井里冒出来,正迅猛地以划圆的形式向四面八方扩散,这时她才明白,季茨宣刚刚是在喊:“白痴!快逃!”
空儿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空儿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意识渐渐恢复,她试着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灰黑的天空。
“啊!”她惊坐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大片灰烟色的草地上。
季茨宣见她醒了,抽出腰间的小刀站起来说:“醒了就走。”
空儿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状的,但季茨宣说的她哪会不从,当即从地上蹦起来。
“我们去哪?”季茨宣长得太高,空儿每次看他都要将头抬得很高。
“不知道。”季茨宣冷淡地回答。
他试着运转体内的仙力,果然与前几次一般,体内没有任何动静。自进入这诡异的空间以后,他的仙力已被完全压制,连最简单的御空都不行。
季茨宣不觉攥紧手上的小刀。
季茨宣在深思,脚步不觉越发得快,空儿只有六岁大的身子哪赶得上他。且灰烟色的草几乎要长到空儿的胸口,她只有努力拨开它们,小手和脸上不知被划伤了多少伤口。
她不吭声,只是卖力地追赶,但眼看季茨宣越去越远,空儿有些害怕,终于气喘吁吁地叫道:“宣少……”话还没说完,她未留神,脚下被草绊倒。
她惨叫一声,小身子顿时被淹没。
季茨宣只好走回去,居高临下看着空儿在一堆草里挣扎,却只是袖手旁观。
空儿脸上顶着几道血痕,冲季茨宣一笑,而后更加卖力地试着自己从草丛里爬起来。
季茨宣暗暗叹气,而后蹲下身,从自己袍子上撕了几条布条,很粗鲁地扯了空儿的手,快速但利落地将她两双小手包扎好,看来他经常做这种事。
空儿看着自己被裹着的两双小蹄子,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好幸福!宣哥哥的衣服宣哥哥包的伤口!好幸福!
“再哭就把你一人丢这儿。”季茨宣不耐烦地警告,空儿登时止住了眼泪。
季茨宣将她拎起来背在背上,空儿感觉自己幸福得快死掉了!
短暂的失神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搂住季茨宣的脖子,脸埋在他束在脑后的长发里深呼吸。
“松手。”
“是!”
虽然最后还是要松手……
……
季茨妃朝四下望了望,天地都是沉郁的灰色,她觉得万分不适。
她无法感受到体内有一丝仙力的残余,猜到是这空间在作怪,于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前进。
刚行了几步,长及膝盖的草便将她的白衣扯得破烂。她叹口气,将衣袍卷起来扎在腰间。
季茨妃在心里默算时间,最后时间实在太长,她的记忆开始混淆。
四面八方看着都是一样的景致,她有些懊恼和害怕。
这地方本就诡异,连呼吸的空气都让人觉得压抑,更不必说她一人在这儿待起码有大半日了。
季茨妃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永远出不去。
从前,只要有季茨宣在,她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的老哥会帮她赶功课、教她武功、督促她修炼、帮她在季往郢面前背黑锅,而她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不让自己无聊。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季茨妃觉得很无措。
但她至少是活了有五百岁的人了,还算是坚强得没有哭出来,站在原地费力地运转许久不曾动过的脑筋,考虑下一步应当如何。
这时,远远的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