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汤婆子放在手里,温热的感觉慢慢浮了上来。玉香道:“方才纳兰公子派人送了补品来,紫杉正炖着呢,小姐喝了汤药一会再喝些补汤吧。”
落秋正喂我喝着药,我听了玉香的话愣了一瞬,落秋见我停了下来,大抵猜到我有所疑惑。落秋答我心中所想:“小姐出事的头一日,宫中太医来到府中,一行太医太过瞩目,很快便在京城传遍了。纳兰公子大抵也听闻了此事,派止墨来问奴婢,只是当时府里乱成一锅粥,老爷更是闭门谢客,止墨也没能进来,只悄悄让看门的小厮递了条子给我,奴婢看到后便出门将小姐的情形告诉了止墨。奴婢想着公子才冠绝伦,兴许有办法治小姐的病。谁知后来纳兰公子那里便没了音信。直到昨日老爷解了门禁,止墨进来告诉奴婢,那日他回去将小姐的情形告诉公子后,公子便立刻骑马赶过来,只是看门的小厮因着老爷的命令,硬是不放公子进来,公子竟也不回,硬是在门外站了整整两日!”
我心里一凛,纳兰竟在府门前站了整整两日!北京城三月的天气仍是冰天冻地,夜里的气温能达到冰点以下,而且外头更深露重,纳兰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待了整整两夜!
我心中的心疼大过震惊,欲开口问落秋纳兰的情况。落秋见我要开口,忙对我道:“昨日纳兰公子的身子骨抵不住晕了过去,小厮连忙去通知了纳兰府,止墨已然将公子接回府中休养。小姐放心,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寒气,要卧床休息几日。”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我这一病,真算得上劳师动众。连累了福全受寒又爽约不说,又惹得纳兰平白无故病了几日。害的阿玛额娘还有姐姐担心,落秋她们也是,只怕那几日也熬苦了。那些本与此事没有干系的太医们,也为了我的病产生了性命之忧……
我茫茫然叹了口气,想着我如今的情形已是不能去探望他了,只得好好养病,等病好透了再去见纳兰。我轻轻地抿了一口落秋端着的药。这次欠了这许多的人情,我已然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还得清楚。
如今怕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香向我福了福道:“小姐先歇着,奴婢去瞧一瞧紫杉的汤药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玉香便躬身退了出去。药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心里想着这样不能说话也总不是办法,无意间看见外间书桌上的笔墨,灵光一现。忙扯着嗓子,指着书桌的方向对落秋道:“纸……笔……”费了半天力,才把字吐清楚,喉咙没有昨日那么疼了,只是还是不能多言。
落秋也是费了半天力才听清楚我的话,忙放下药碗,匆匆拿了纸笔来。
落秋见没有落笔的硬物,便背对着我,示意我将纸抵在她背后书写。我照她的意思,缓缓在纸上落笔:我生病的事,除了现下我知道的一些人,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讲纸递给落秋,落秋迅速接过。我心里暗暗庆幸,好在落秋不同于别的丫鬟大字不识一个,落秋在自小的死士训练中早已学过字,虽说平日也没什么大用,但此刻识字的用处可就大大体现出来了。
落秋快速浏览一遍,默了一会子才便回我道:“有的,昨日二公子不知怎的也听说了此事,竟不知避嫌,生生赶了过来。好在那时王爷在外面,老爷和夫人见到二公子过来才未多言,只是老爷不愿意见二公子,夫人便没让二公子多待,只同意他瞧一眼小姐便回去。二公子走的时候,脸色发白,步履瞧着也不稳……”
纶布……
想起纶布,我已有两年未见他了。自从两年前在他那里见到伤他的庼予,后来又被长泰警告。我怕再去见纶布会挑起长泰对他的杀意,便憋着再没有去瞧他。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许是要误会我凉薄,惧怕长泰的势力才不敢去见他。谁知他……
这是真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深深汗颜了一把,不过也未忘记叮嘱落秋:西院消息闭塞,你若无事,便替我走一遭,让哥哥放心。
落秋看过后道:“小姐放心,等夜深了,奴婢便替小姐去一趟。”
不过写了这几个字,便觉得手心无力,我将纸笔递回给落秋。落秋接过后,本转身要走,只是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道:“大公子也送了补品来,小姐可要用一些?”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吊了上来,长泰也给我送补品?
他这个人,怕是心底里盼我别醒来千万遍了吧,怎么会这么好心。我摇摇头,向落秋摆手,示意她可以将那些补品扔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呢。
落秋有些局促,默了半晌,终是道:“是庼予替大公子送来的,奴婢想着庼予并没有与小姐敌对的意思,他拿来的东西想必也是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