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长从蒲团上抽出一根草来,塞到嘴里,挖了挖牙缝,然后道:“这许泰被抓,你说他冤还是不冤?说冤当然冤,但说不冤也的确不冤,他的罪名是不是真实的?答案是,确实无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大家都很同情许泰,你知道为什么?”
云齐迷惑了:“道长,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杨道长手指着云齐呵哥一乐:“傻小子,你想呀,作为一个海上最大的商家,浙江最大的船王,他一般怎么做生意呢?肯定是把内陆的东西运到海外去,再把海外的东西运进来,从中赚取差价,这做生意自然就要遇到各种人,其中就有日本人,琉球人,暹罗人,高丽人等等,你和他们做生意,就要和他们有交情吧,需要不时走动互赠礼品吧,但是,我们似乎忘记了一点,自从太祖时,朝廷就定下了禁海令,虽然这么多年来,没有严格坚持,海运一直是大明的一条重要的税收来源,但谁也没有说废除这条呀,所以这些世家虽然生意越做越大,路线越走越远,但严格来说,这所有的生意都是不合法的,许泰有没有勾结倭寇?他一定勾结了,不勾结他如何将货物从日本运来,不勾结他又如何将中国的货物运到日本,他有没有走私?当然走私了,他所有的货物都是在走私,只不过这种形为已持续了几百年,一直没有人去管,大家以为朝廷已将之合法化了,甚至有许多朝廷官员、世家大族也参与其中,所以各商家便愈加肆无忌惮起来,待事发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见不得光的。因此许泰的罪名一点也不冤,但又的确比较冤,这下你明白了吧?”
云齐点了点头,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长,这许泰与外人做正经的生意,为何朝廷不让呢?就算是外国人,那也没犯国法呀。还有朝廷为何一定要禁海呢?”
杨道长叹息一声,道:“当年太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朕以海道可通外邦,故尝禁其往来,苟不禁戒,则人有惑利而陷于刑宪矣。他们觉得,土地才是一切的根本,而做生意是旁门左道,里面充满了奸诈欺骗,尤其是与外国人做生意,简直就是有伤国耻,人不可以只为了利益而去奋斗,不能只钻在钱眼之中,因此,与其等到大家做生意之后,有损国格,让人民在品格上受到损害,还不如直接把这个漏洞堵塞住,你不与他们交易,自然就不会有犯错发生,这就是禁海的直接原因。可以说朝廷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就是苦了海边的这些靠海吃饭的人啰。”
云齐沉思道:“那倭寇是怎么回事呢?”
杨道士一捋胡须:“这海禁之后,明人不能出海,而外人也没法过来,那些日本人也要生活呀,于是走私情况就很频繁了,因为都是见不得光的,便有一些人打起了坏主意,做起了黑吃黑的生意,有了抢掠,也有了火拼,这沿海便一日日不靖起来,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其它的原因,你以后会变变明白,但小子,你一定要分清,这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寇,藏在山里的坏人叫山寇,藏在湖泊中的强盗叫作水寇,为非作歹的倭人才叫倭寇,所以,并不是所有在水里讨生活的都叫水寇,也有一种叫渔民,你可明白?”
“啊?”云齐疑惑地摸了摸脑勺,杨道长这句话好象暗含了很多的潜台词,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小哥,我们聊了这么多,有很多话呢,只适合私下讲,你可不能乱传播,过了此时,你切不可说是我说的。好了,接下来,我还是来为你推算一下命运吧。”
“道长,命我暂且先不算,算到了好命,我自然会开心,但如若你算出我命不好,我以后或许每日都会担心,反而不美。我爷爷告诉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要早做预谋,但切不可忋人忧天,未来如果全部知道了,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我还是边走边看好了。”云齐对道长一拱手,表示感谢。
“呵呵,你这小家伙,还颇有趣。”道长的脸上不由一抽,只骗到了顿吃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呢,这小子这就想抽身跑了,不行,我不能轻易放他走。“小哥,看你行色匆匆,远道而来,既是为了一件难办之事而来,不知可有什么线索?”
云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杨道士眼前一亮,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指,一点云齐道:“不若我为你指点一条康庄大道,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