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长,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屋里剩下四个人,两个活着,两个死了。
即使是活着的人,也似乎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各自坐在椅子里,缩成一团,一动不动,除了呼吸,与死人几乎无异。
天快亮时,乔大慢慢地抬起头来,那脑袋似乎有千钧重,只是抬头这一个动作,就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乔大似乎听到了自己脖子上骨头咔咔响的声音,如同上了锈的铁链。
“老五,你去把老三和老六叫到议事堂,再通知镖局,一个时辰之后,召开镖局大会,所有人都要参加。”乔大的声音暗哑、干涩。
乔五抬起头来,复杂地看了看老大,这一夜,乔大的变化很大,那面容似乎一夜就苍老了十岁,尤其是那一脸的憔悴之色,让人望之生怜。
乔五轻轻答应一声,站起身来,缓缓向门外走去,他或许正在思考,如果老三和老六问起来,他如何去解释。
“老五,去把乔仲也叫来,和老三老六一起开会。”乔大补充道。
“好的,大哥。”乔五脚步停了一下,继续走了出去。
两柱香后。
三江镖局议事堂。
乔老大端坐在上首,老三陈棋、老六徐梦渊坐在左侧,乔五和乔仲坐在右侧。
除了乔大和乔五,没有人知道老大叫他们来的原因,不禁面面相觑,心中狐疑。
乔大端坐着,半晌不言,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对众人道:“你们几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有我并肩战斗过并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还有我的儿子,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一个决定,请你们一定要遵守。”
“大哥,是不是等二哥和四哥来了再讲?”老六试探着道。
“不必等了,这话就是对你们说的。”乔大摇摇头。
“这镖局自今天开始交由老三陈棋掌管,老六协助老三管理,乔仲及其子孙,自今日起,与镖局彻底无关,永远不得从镖局拿走一文钱。”乔大缓缓道。
“大哥?”
“爹?”
众人大惊,互相打量了一下,一起站起身来,以惊异的眼光看向乔大。
乔大并不解释,继续道:“乔五,你和乔仲,对了,再带上那个云齐,一起随徐先生去福建,在那边自力更生,从头做起,从此不得与镖局再有联系。”
乔五低头答应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乔仲在前几日就听父亲说,要让他去福建,找徐先生学些本事,原来父亲好象安排的是六叔,怎么现在换成五叔了?他不敢当面问,心中暗想,等过一会会议结束后再问父亲吧。
今天的乔大很是奇怪,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每次说话似乎很艰难,但谁也不敢问。
停了一会,乔大继续道:“老三啊,老二他们在外面还有一些产业,这事你知道吗?”
陈棋身体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神闪烁,不敢正对老大的眼睛。
“老三,你就别隐瞒了,这事我已知道了,我不怪你们,要怪只能怪我没有和大家多商量,这些产业你要好好打理,尤其不能忘记了老二和老四作的贡献,知道吗?”乔大和颜悦色道。
“大哥,我会的。”陈三抱拳答道。
“大哥,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对,是不是生病了?”老六不解地问,他一直觉得大哥今天很奇怪。
乔大摇了摇手,无力道:“我没事,接下来的我要说的事,你们一定要听清楚,尤其是乔仲。”
“是。”乔仲点头答应。
“我乔文成混迹江湖四十载,经历了无数的风浪,面对困难和钢刀时,我从来没有感觉过害怕,也从来没想过后退,因为我有一帮值得信任的兄弟,在我向前冲的时候,可以把后背放心地给你们,也正因为有你们,所以三江镖局才可以走遍大江南北,才有如今的现状。”乔大不知为什么,忽然说起了故事,这让下首的几个很是诧异。
“但是,随着我退居幕后,不理镖局事务后,我变了,我离你们远了,虽然看起来我每天都伺弄花草,与世无争,一副淡泊模样,但我其实并没有真正做到修身养性,而是走向了反面。”乔大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永远是我们大哥,你因何说这话。”陈三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