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径,一个小女孩,穿着翠绿小衫,头上扎着两个丫鬟。上面系着彩带,随着风飘动,宛若两只迷彩斑斓的蝴蝶。肩上挑着一条竹木做的担子,行走在山间里。担子两头悬挂着小号的水桶,刚刚到她腰间,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偶尔洒出几滴水来,落在路旁的灌木里。
山路并不平坦,忽高忽低的,而且狭隘,仅容一人通过。若是对面再来一人,那就过不去了。非得爬上一棵树,或者趴下一个人,才能通过。路面长满青苔,走路非得小心翼翼,不则脚下一滑,便有滚落山涧的危险。
她的个子还不高,两个水桶灌满了水,虽然是小号水桶,她扛得也费力。她穿行在山林间,虽然周围的景色美艳,但她无心观看,只是小心地看着脚下,一步一步走着,生怕滑到,滚落到山涧里,再也爬不上来。
她就是那个被红衣女子救来的女孩儿,舒国将军邵秦的女儿,邵启涵。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红衣女子就问她:“想不想报仇?”她那时尚且残留着恐惧,猩红的血液尚在她脑中停留,一想到就害怕,就会哭鼻子流鼻涕。一把一把泪水洒着,宛若一阵秋雨,凄楚令人寒。过了半月,她的恐惧才慢慢稀释,只留下一道恐惧的影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出来,侵蚀着她的心。这一面归功于大山的幽静,一面是因为红衣女子陪她玩笑,不让她感到落寞,不让她感到,自己孑然于世,无人关心,无人理会。
当红衣女子再问她的时候,她毫不迟疑的点头。于是红衣女子就道:“报仇不仅是一时的冲动,更是日积月累的磨练,这是要吃苦头的,你怕不怕?”或许邵启涵不知道“苦”是什么意思,也或许抱定了复仇的志气,她决绝的点点头,眼睛里射出一束寒光,将眼前的一棵树,冻死了。红衣女子便让她挑水,称为打地基。练好一门功夫,没有强健的身子是不行的。
一天又一天,她就这么坚持着,虽然很苦很累,但依旧咬牙坚持。她忘不了那日的血腥与凄楚。虽然那天是晴日,但在她的印象里,却是雨天,下着猩红色的雨,肆无忌惮的浇在自己脑袋上,将自己的衣服染成一片红,甚至将酸楚的泪水,也染了色。每当她想偷懒的时候,便看到哥哥在朝自己微笑,父母一脸的期盼。除此之外,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道德、公约,都已经失去效用,力量至上,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主流。虽然有仗剑行侠之人,能做些锄强扶弱的事,但他们人少,怎么忙得过来。大多人还是受着战争的摧残,流寇的掠夺。所以,自己强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在她行途中,总要爬过几座山,路过几座桥。最险的山峰,行走上面,能够听到寒风作响,夏日还好些,因有从木遮挡。若是冬日,风如银针,深刺骨髓,牙床颤抖着,牙齿打着架,最是难熬。最危险的桥,是一道铁索桥,摇摇晃晃的,走在上面好像是在跳舞,站在桥上,看着两边的风景,感觉人是多么的渺小。若是调入水里,与一片树叶落水,没什么区别。好在桥结实,除非遇到山洪暴发,或是狂风暴雨,它会一直好好的。
水往往一边走,一边洒,满满当当的一桶水,到了家,只剩下泰半。好在她会安慰自己:“只是撒了一小半,而不是一半。”这么想来,便又是笑逐颜开,心满意足了。
她一日复一日这么挑着水,偶尔不解,便趁着清闲,问红衣女子:“姑姑,问什么要跳这么多水呢?难道都是喝吗?”红衣女子浅笑道:“不是说过了么,是让你身子更棒,更好。不必因为一阵风,便被刮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