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谨本来是想在出发前去和父亲知会一声的,这会儿见吴德出来,就省得他再麻烦了,“父亲,我已经分户自立,以后你的口粮只拿来养妾侍就好,我自会照顾小妹和栓子!”之前的事儿,吴谨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得劲儿,所以这会儿讲起话来,也就不是很客气。
“你这个不孝子,如今为父虎落平阳,连你都要弃我而去,你何时变得如此薄情!狠心!是不是吴嫣那个逆女带坏了你?”
吴谨没想到父亲会当着小妹和自己的面前骂人,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父亲你时至今日仍不知错在何处?想当初母亲因你而死,连小妹也差点儿因你而疯,难道这一切,父亲都毫无悔意?”吴谨早就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可毕竟他的切肤之疼没有司徒嫣来得这么深,所以骨子里还残留着些许的血脉亲情,这也是他为何同意栓子和翠萍帮助吴德的关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不但对小妹毫无愧意,竟然还咒骂于她,心里残存的一丝亲情,也被这无情的话语驱散殆尽。
“不论为父有何错处,如今也已经受过惩罚,难道为父如今落得如此悲惨,仍无法消除你心中的仇恨?”吴德仍不死心,如果这会儿连儿子也不要他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你所受之苦,全因你贪恋权贵,并非是对母亲赎罪,如今你我父子缘份已尽,多说无意,你自珍重吧!”吴谨再不愿和吴德多说一句话,拉着司徒嫣转身就走。
而吴德却从后面一把拉住吴谨,“你走可以,粮食留下,那是营里发给我的口粮,你不能带走!”
吴谨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在乎的不是他,而是小妹车上的吃食,冷眼看了吴德一眼,“父亲可真健忘,营里发下来的口粮,早就让你拿去自己的屋里了!这车上的所有都是嫣儿带来的。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吴德见儿子铁了心的要走,硬的不行,又开始打起了亲情牌,“谨儿,父亲养你17载,难道你连这点儿东西都要和为父计较不成?你的圣贤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忘了先祖母离世之时对你的嘱咐?”
“父亲莫要言过其实,如果当初不是你对二弟见死不救,先祖母又怎会因此而郁结难舒病故于路上。这些往事难道还要儿子一一为您道来,您才能记起不成?”吴德不提祖母还好,这一提不仅让吴谨想起那个善待自己的祖母,就那样被这个父亲活活气死在了发配的路上,他又怎能不气、不恨!连说话都带着一丝哽咽。
司徒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可这样的人让她出手,他还不配,只是喊了一声,“雪狼!”就见一道白影闪过,吴德哪里还能拉着吴谨,早吓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雪狼也不攻击,只是狠狠的盯着吴德,大有只要他敢上前一步,就将他咬死在面前的架式。
陆明一直在旁边看着,一是他要看看这吴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二也是因为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实不好站出来说话。
吴谨最后还是拉着司徒嫣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开了吴德,司徒嫣不知,吴谨这样的离开,不只是与吴德断绝了来往,更是抛去了锦衣玉食的过往,迈向了奋斗拼搏的人生之路。
离开骁骑营第五队第二屯第五什第二伍,吴谨和司徒嫣一起去田伍长家道了别。田大婶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院外,看着渐行渐远的众人,很是感慨,“嗨,这么好的一个丫头,说走就走了!”
“行了,赶紧屋去吧!别在院门口矗着了!”田伍长一推屋门,就看见自家媳妇还在院门口朝远张望呢,就嚷了一声。其实是因为他心里不好受,比起吴德那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半大老头子,他更愿意吴谨这个肯学肯干的后生留下来。可还没等他找屯长要人,这吴谨就自己寻了出路,跑到第一什第一伍去了,虽说还在一个屯里,可住不到一块儿干不到一块儿的,这往后吴谨给的孝敬,也成了别人的了。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这话在嘴边也就有些犯冲。
“我看咋了,这么好的丫头说走就走了,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又能咋的,人家攀的高枝儿,你还想跟着去?”
“啥高枝儿,还不是跟来这儿一个样儿都是军户?”
“那能一样吗?你看看俺们这个伍,除了俺们一家全是‘谪发’来的犯人,你再看陆明那个伍,原来那可都是良籍‘垛集’来的!”
“管他咋来的,如今还不都是军户,就你见天儿的算计着这些个!”
“俺倒也不想算计,可你看看这帮子都是些啥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不是个个家里人口不少,怕是这点子活儿都忙不过来,到时营里送了马下来,你以为给他们能养活,要是养死了,那可是砍头的大过儿。你以后少跟着掺和这些个事儿!”
田大婶也觉得这事儿她不占理,可嘴上仍是不饶人回了一句,“就你懂!”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吴谨被吴德这样一闹,原本还高涨的情绪也降到了谷底,司徒嫣不愿意他不开心,走这一路就拿话逗吴谨,总算是进了第一什第一伍后,吴谨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司徒嫣这才放心,如果给第一伍的人看到吴谨拉长个脸,怕是以为他不愿意来,到时再受人排挤就不好了。
陆明一指远处的一个房子,对司徒嫣说,“吴老弟、小五,你们今天就先住那里,丁老弟他们早等在那儿了!那屋子虽破些,但还算结实,等得了空儿,你再找地盖房,到时我们几个过来帮忙,用不上一个月这屋子就能盖起来!”
“成!一切听陆大哥的。”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在一起时间长了,虽然见了吴谨后,处处以大家闺秀行事,可骨子里还是喜欢前世洒脱清冷的性子。而且喜欢这些当过兵打过仗的豪爽之人。也幸好吴谨正在和栓子说话没有注意到司徒嫣这边,不然她这样的举动,少不得会被吴谨说教一番。
“小五!你们可来了,俺和何大壮、大胡子叔都等你们老半天了!”骡车才刚近院子,丁狗娃就从屋里蹿了出来,一把将司徒嫣从车上抱了下来,等动作都做完了,这才想起司徒嫣是个丫头,不能再这么随便,忙傻傻的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吴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