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女人的模样变化微乎其微。
甚至一如她脑海里的印象,麻花辫,青春洋溢,笑容可掬。
岁月蹉跎,给予她的确是不败的容颜。
宋词喉咙干涸,端起桌面上的水杯吞了一大口。
房内余留几道水流淌过咽喉的“咕隆”声,沉浮下一片不安的宁静。
角落立着的女人两指不停搅动挎包的背带,面色慌张,无从开口。还是病床上刘玉娟使了好几个眼色,才吞吐道:
“小词——是我。”
“我知道是你。”
宋词神色如常,伸手替老人掖了掖被窝,却始终不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刘玉娟握住她的手:“好不容易再相见,去聊聊吧。”
“没什么好聊的”到嘴边又往回咽,看了眼旁边的顾迟均,点头应下。
好在,顾迟均没跟过来。
走廊尽头是一处阳台,偏烟绿色的砖瓦爬满青苔,像披了层绿油油的外衣。
闻如雁看她无所事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纤细的脚踝轻盈随意。
印象中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已如海棠生长成今日亭亭的风采。褪去稚嫩,显现出18岁少女的清澈来。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宋词肚子里有太多疑惑和不解,又不能一股脑全宣泄出来,只淡漠问。
“听说他去坐牢了...”闻如雁薄唇紧抿,想伸手触碰又缩回:“小词,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我跟他实在过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抛下我,留我一个人面对?”
其他时候,宋词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因为无关痛痒。
但在这件事情面前,心底深埋着的那点恋母情绪被激发,无可控的伤心与愤怒。
“你要明白,若我当时有这个能力,必定不会撇下你不管。”
闻如雁不敢迎上她审视般的眸光,垂了眼睑作答。
确实,生下宋词那年,她也不过17岁。
正值少女梦泛滥的年纪。
能和宋裕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年少无知,对婚姻、对社会、对身边的这个男人都涉足尚浅,天真的以为自己会过上罗曼蒂克式的美好生活。
孩子生下来被扔到婆家那会儿,两人还在甜蜜的热恋期。
直到某一日想起自己还有个两岁多的小女儿,心血来潮地接来同住。也就在那刻开始,所有隐藏的矛盾都被无限放大。
年少辍学,没有什么文化水平,只能进工厂的流水线。适值经济萧条,工厂效益日渐下滑,两人双双失业。
要面对的是纷至沓来的房租、水电费催缴单、衣食住行等等日常生活的消耗。最困难的时候,家里一度揭不开锅。
日子一旦穷苦,人心也就涣散了。
终于,在宋裕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某个夜晚,提着仅有的一只皮箱,将所有过往都抛之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埋怨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扪心自问,并无多少悔恨。
除却对自己这个女儿。
宋词淡淡摇头:“是没有能力还是根本就不想?”
留意到她打量自身的眸光,轻蔑中含有讥诮。
心下酸楚,犹疑着说:“我现在...是顾家的人。”
宋词琢磨这字里行间的意思。
未及清楚,顾迟均悠悠踱步出来。
是很年轻的面貌,那样的风度偏偏当中,暗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
思㤘片刻,宋词嘴巴张成圆形。
顾家的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