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广平侯府里一派忙碌,丫头婆子都照着陈氏的吩咐在准备着新年的事,陈氏自己更是忙得晕头转向,与来琼华院回话的婆子们交代着各种事项,又要亲自过问年三十的合欢宴的事,还要打婆子们开了宗祠打扫,收拾供器,以备着初一的祭宗祠。
陈氏正忙得头也抬不起来,与管事婆子对着帐簿子和单子,要看看还漏了哪些要采买的节礼,小丫头捧了一盘子碎银子进来,拜下去:“世子夫人,先前送去厚德钱庄上要打锞子的碎银子给送回来了,钱庄上说是赶上年节,要打锞子的贵府越多了,已经赶不及了,所以给退了回来。”
陈氏身边管事的曹嬷嬷这会子拉长了脸,盯着那盘碎银子:“这会子说赶不及了,把银子送回来就算了么?这让侯府新年拿什么打赏压岁?!岂不是要坏了侯府的运头!”京都贵府里每逢新年都会用碎银子打了各式的银锞子赏人和压岁,有海棠式,有笔锭如意,还有八宝联春,就是为了取个好兆头之意。
陈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今年是她在侯府当家的头一年,若是连这点子小事都没做到,难免让府里上下小瞧了去,只当她安排的不够妥帖周全。
她与捧着碎银子的小丫头道:“别的钱庄可叫人去问过了?若是能赶得上,就赶紧叫人送过去。”
小丫头低声道:“都叫人问过了,都说这会子是来不及了。”明年就是年三十,这会子送了碎银子去,钱庄也是不给融的了。
陈氏细长的眉尖蹙了起来,思量着与曹嬷嬷道:“上一年年节不是留了些银锞子,虽然银色旧了些,样式不时兴,但想来也能凑合着用着,不如让人翻出来先救救急。”
曹嬷嬷拧着眉头在陈氏耳边轻声道:“那些可都是被老夫人收起来了,怕是要去问了老夫人,才能让人翻出来呢。”
陈氏心里一凉,这些时日老夫人为了中馈的事恨她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侯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病”了,不能随意见人,她哪里还敢去见老夫人,只怕是连梨清院的门都不敢进。
曹嬷嬷见她犹豫不决,知道必然是因为老夫人恼着她,不愿意去梨清院。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夫人还是去一回才好,眼看要到新年,侯爷也不曾过话说不让老夫人去合欢宴,若是不去问候一句,只会叫人说出什么闲话来。”她停了停,才又道:“何况今儿怕是宫里就要来人赏了春祭的恩赏,老夫人怎么也是一品的诰命夫人,无论如何也是要出来谢恩的,夫人又何必躲着她。”
陈氏脸色阴沉地思量了好一会,才低声道:“罢了,那你随我去一趟梨清院,给老夫人请个安吧。”她打人去问了侯爷薛茂业,合欢宴上老夫人的位置要不要摆上,也就是想问问薛茂业让不让老夫人在合欢宴上露面,可是薛茂业不置可否,也不曾就说不让老夫人去,倒让陈氏有些难做。
与忙碌热闹的琼华院想比,梨清院里一片死寂,陈氏带着曹嬷嬷进了院子,看院子的婆子给她屈膝请了安,曹嬷嬷开口问道:“老夫人呢,可在房里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