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28年中旬,刚满22岁的李自成正在驿站领了这月的饷银,破天荒的,主管张老汉递在李自成手里的除了三两银子以外,还有三斗米,虽不是很多,但陕西当时正逢灾年,日子穷困的紧,看在眼里,这三斗米简直比那白花花的银子还诱人。
张老汉一边给其他的人发东西,一边对李自成说道:“自成哪,听说驿站要裁减一些人,但这次来得奇怪,据说老弱病残一律不动,继续在这里混口饭,反而是你这样的汉子,全都要去县衙报到。”
李自成的好心情一下又没了,他皱着眉头说道:“别是真要把俺等裁了吧?现下世道根本就没条活路,我老父和侄儿去年忙活一年,今年颗粒无收,我要被裁了,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一旁有人说道:“你就放心吧,今年旱灾厉害,但朝庭救灾也还及时,没钱的可以领粮,赋税也免了,总不至于被饿死啊。”
还有个消息灵通人士在一旁嚷嚷:“我说李自成啊,你可有什么好担心的,临近县城去县衙报道的汉子据说都被征去北京城里当御林军了,好吃好喝,不仅发饷,还管吃饱,舒服得紧哪,我要不是瘸着条褪,拼死也要挤着去呢。”
人们乱遭遭的议论着,也有人说道:“哎,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现在辽东闹得那么欢,要去了那里,哼......”言下之意也很明白。
李自成提着三斗米,听人们嚷嚷了一阵,心情也变得乱遭遭的,他摇摇头,从队伍中挤出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他曾经赖以生存的驿站。
离着家还有好远,正好看见侄儿李过和一个衙役从荒芜的地里走过来,李自成心里一惊,以为侄儿出了什么事。他李自成兄长李鸿名去世得早,这侄儿比他小不了几月,两人从小便一起玩耍打闹,更象兄弟一般感情。当下李自成紧走两步,拦住二人去路,粗声问道:“李过,你这是去哪里?”
李过也和李自成一般高矮,也是一般的浓眉大眼的,但是长期在家中帮忙种地,很少外出,面相要比李自成稚嫩一些,看见是自家叔父李自成,连忙迎上两步道:“叔父回来了?这位差爷是前来通知我们家赶紧去衙门领救济粮的,听说还有银子拿呢。”说着,久已不见笑容的脸上露出了点光彩。
李自成冲衙役点点头,伸手在衣袋中摸索了好半天,拿出一点点碎银说道:“麻烦这位大哥了,这是一点点意思,请你笑纳。”
衙役连忙摆手推辞道:“万万不可,现如今主管咱这地界的是总督杨鹤老青天,早已三令五申,胆敢拿百姓钱财的公人,一律重责。更何况连皇上圣旨都说了,今年陕西等地已经是民不聊生了,严促我等不得做那没良心的事啊,否则不分职大职小,一律缇骑逮捕,交东厂查办。我哪敢啊。谢了谢了。”说着掉头先走了。
李过不敢耽误,一边跟了上去,一边还对李自成笑道:“叔父啊,刚才在家中还和爷爷说这杨鹤老青天是个难得的好官呢......”
李自成回到家,先拜见了老父李守忠,帮老父装了管旱烟,说了会闲话,正犹豫着要怎么跟父亲说这驿站中听见的事,李过扛着一大袋粮食喜呵呵的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叔父、爷爷,衙门里说了,今年每个月都能领到粮和银子!”这对守着地过日子却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收成的李自成一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喜讯。当下三人手忙脚乱的生起了炉子,开始准备晚饭。
在饭桌上,李自成还没说出驿站裁人,就听那李过紧紧张张的说道:“爷爷、叔父,我想去报名投军。”
李守忠一听便来了气,用筷子对着李过的头上就来了一下子,:“你个糊涂小子,嫌在家里太清闲了是吧?想去当兵吃皇粮啊?告诉你,我这么老了,不想送了你爹之后又来送你。”李过他爹就是他李守忠的大儿子李鸿名。
李过也是火爆脾气,他爹死得早,自小跟着爷爷和李自成这个小叔叔一起长大,两个都是大老爷们脾气,缺了管教,没个怕性。当下把饭碗一推,坐在一旁话也不说了。李自成一边刨饭,一边问道:“李过,你是今儿去那衙门中听了什么消息是吧?”
李过对李自成打小就很服贴,当下气鼓鼓的答道:“现在朝庭把兵制都改了,不仅发饷,还管吃饱,而且新兵都先到北京城里操练。辽东袁崇焕大人也打得好,鞑子好久都不敢来闹了,当兵有什么不好?”
李守忠没说话,一句“管吃饱”使得他心里一动,现在虽说朝庭救济还能撑一阵,可是朝庭能不能真的月月发粮,谁敢保证,一旦断了救济,这三个大男人就自成能靠驿站混口饭吃,自己和李过都是饿死的命......
李自成三两口刨完饭,把碗一放也说道:“爹啊,今儿驿站上也在说,大凡我这样的都要被裁了。”
李守忠楞了半天才苦着脸说道:“这又是怎么一会事啊?你年纪轻轻,身子骨又好,要裁也裁不到你啊?”
李自成说道:“实际上和李过说的是一会事,现今朝庭招兵,我这样的从驿站上裁减下来,调去北京当兵。也有人说,现在这兵不仅发饷还真管吃饱,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好。我看李过既然要去,干脆我们叔侄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李守忠没了心情吃饭,搁下手中碗筷,哎声叹气的向里屋走去,:“唉~随你们了。”
第二天一早,叔侄俩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来到米脂县衙报到,一名衙差替二人写了文书,随后更又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李自成道:“现在朝庭新规矩,当兵先领安家费,本是每人十两的,但要到了军营领剩下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