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人来说，所有河岸好像都长一个样儿。只有他这样成日价与白龙河为伍的老船夫，才知道其中就里。</p>
即便如此，雨夜行船也是为难又危险的一件事，尤其不走正道，抄行这样未知的所谓捷径。</p>
话刚说完，船行速度突然又加快一倍有余。所有人都觉出，周围的河水突然变得狂躁，猛力推搡着小舟飞快向前。</p>
千岁等人不惊反喜。己方已经落后，若不借助水力突进，猴年马月才能赶上？</p>
这一路，惊险连连。</p>
王群事先的告诫并无夸大，这条水路暗流汹涌，异常难走，好几回差点撞上礁岩，要么险些翻船，颠簸得像骑在活鲤鱼背上。</p>
有个玩家一直趴在船舷，脸色时青时白，这时终于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p>
千岁赶紧捏着鼻子闪开：“喂，你不是饿鬼道来客？”</p>
“我是。”这人声音都有些虚弱，“但这具躯体晕船。”好像他愿意晕船似地，还不都是皮囊的锅？</p>
话未说完，突然一道大浪打来，把小船翻了个折角，瞬间晃动九十度。</p>
这人一个没抓紧，直接掉出船外。</p>
“咚”，落水声在湍急的潮中并不明显。</p>
众人还能看见一颗脑袋在水里载浮载沉，眨眼间离船数丈开外。</p>
千岁急问王群：“能救？”</p>
“我救不了！”王群大声道，“水下全是漩涡，再说我们船走得太快！”</p>
那就没法子喽，尽人事、听天命嘛。千岁对其他人道：“抓紧，别再掉下去了。”而后遗憾地向落水者挥了挥手。</p>
再见喽。</p>
那人沉没前，她还能看见对方脸上的不甘。</p>
复行数十息，他们终于从狭窄的河道汇入支流。</p>
湍急的明流暗流一下子都不见了，河水又变得平缓温柔。</p>
这改变就在转眼间，谁都能体会到。王群抹了抹额上的汗，长长呼出一口气：</p>
“老天保佑，终于走完了。”</p>
他们冲过湍急的河道，毫发无损。</p>
不对，折损人手一名。</p>
不过这群乘客也真够冷血，同伴溺毙，他们脸上却不见丝毫难过。</p>
白夜问他：“白龙河的主河道在哪？”</p>
“就在前面。”王群往正前方一指，“我们这还是支流，再拐过两个沙洲就到干流，水面很开阔哩。”</p>
“能赶上他们？”白夜只关心这个。</p>
“应该……差不多。”王群算了算时间，“他们应该也要到干流了。”</p>
方才他们激流勇进时，雨就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掀开一条缝，透出灰蒙蒙一点月光。“只借助天光的话，你能认清方向么？”</p>
“能。”王群胸有成竹，“这段水路，我闭眼都能走。”</p>
“那把灯熄了。”白夜冷静道，“辛苦赶过来，就得有效果。”</p>
船头灯灭，小船几乎融入黑暗之中，幽灵般向前滑动。</p>
王群说得无错，十几息后船只就驶入沙洲。这里是支流和干流的交界。只要穿过这里，众人就进入了白龙河的主干流，可以一路顺风顺水往前赶了。</p>
然而行百里者半九十，外来者驾驭的多数船只都会止步于此。</p>
沙洲的底儿深浅不一，浅处那是极浅、极窄，大船一开进来就会搁浅，只有众人所乘这种小船可以滑行水面。</p>
沙洲一点儿也不光秃，高大的池杉、水曲柳林立，脚下铺满旺盛的植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