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启初宫里,灯火通明。
“翠儿,把那包银子收起来吧。替季豫攒着,以后用钱的日子长着呢。”秦月杉将邢峦今儿送来的那个红布包折起来,递给一旁刚刚进门的婢女,轻叹一声,去抱榻上玩儿累了趴着睡熟的拓跋季豫。
翠儿小心翼翼地接过,拉开衣柜门里的暗格,将东西放进去。
而后也是没忍住,问了秦月杉一句:“太嫔娘娘,太皇太后不是已经下旨增加您和刘太嫔、玉太嫔的月俸了吗,而且她也从来没说过让咱们搬出去的话,您何必冒这个险呢。再说二皇子好歹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儿,还怕她容不下不成?”
“傻丫头,本宫和刘太嫔、玉太嫔不一样。”秦月杉笑笑,将季豫递给前来敲门的乳娘,随后将门掩上才继续与翠儿说道,“玉太嫔有黛春公主,刘太嫔有黛媛公主,她们这会儿抚养在身边,到时候只等二位公主长大了,嫁个好人家,她们即便不跟着沾光,也能颐养天年了。”
她望着窗外越爬越高的月亮,隐隐约约瞧见偏殿里,刘丛珺也正站在窗前抱着黛媛逗弄,不禁觉着造化弄人。
“过去本宫是为自己生了个儿子高兴过,可谁成想,先皇早逝呢。”秦月杉伸手关上窗户不再看隔壁那对高高兴兴的母女,“如今这宫里的男孩儿能称得上是先皇血脉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季豫了。那时太皇太后匆匆立太子,立了长,本宫虽免于一死,却也担忧季豫的将来。”
翠儿望着她,十分不解地问道:“二皇子没即位,不就是个普通的皇子了吗。娘娘到时候也可以等着二皇子受封,安安心心随他到封地去,会比刘太嫔和玉太嫔都风光的,您还担心什么呢。”
“可他是这后宫里唯一的皇子,是能与皇上抗衡的人。太皇太后容得下他,不见得旁人都能容得下。等皇上长大了,季豫也必然是他心中最大的威胁。我必须得为季豫找个靠山,即便不争那皇位,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自个儿的长兄亲手结果。”
秦月杉说完,转头见身边的人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牵起嘴角默然向床边走去。
翠儿年纪还小,不到嫁人的时候,更别说能设身处地去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了。
她现在只盼望着季豫能安安稳稳地长大,真如翠儿所说的那样,平安得到一块儿封地。
到那时候,他们娘俩便一起离开这平城皇宫,山长水阔,再不必胆战心惊。
栖凤宫中,冯锦躺在床上,听着卿砚向她述说今日的事儿。
卿砚虽被特许每日出宫回家,但总是隔一天便在宫中留宿。
她对旁人说的是这么些年习惯了,舍不得、也不放心太皇太后一个人。
实际上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每天在宫里宫外探听到的那些事情,总归得找个时间与冯锦说了。
“盯着邢府的人说,邢峦府上的账房先生今日在邢府待了许久,像是在查账。可这会儿既不是月底,更不是年底,按理来说,官员们是不会莫名其妙与账房交接什么的。”卿砚替冯锦把床幔放好了,又坐在一旁给她摇着蒲扇。
冯锦偏过头笑道:“倒也不意外,咱们设立三长制度,最受冲击的应该就是邢峦这类官员了,想必他们账上都已经出了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