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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宝慈殿里一间密阁内。
太后刘娥端坐在一张长榻上,旁里斜斜坐着杨太妃。两个女人下首是小皇帝赵祯,规规矩矩并手并脚半个屁股搭在一把交椅上。
刘娥一脸的冰冷,眼光有些虚无地越过赵祯头顶望着他身后,今天的事件是她当政以来最感到愤怒的一次,她把杨太妃请来,和着赵祯,娘儿三个在这间小小的密阁里,咀嚼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杨太妃知道事情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掩面悲泣,去世的老公到底做错了什么,死了都不得安生,还差点被人葬到绝地。赵家如今只剩眼前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因为风水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有脸去见死去的老公?因此一面痛骂挨千刀的雷允恭,一面慌里慌张地询问如何破解这场无妄之灾。
赵祯小脸满是痛苦,自懂事起,父皇对自己百般疼爱,几乎从没大声呵斥过一次,在自己刚刚能体会父爱的温暖时确骤然撒手,又偏偏把一副家国天下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几乎每天都忍受着端坐几个时辰不动的酷刑,认真倾听大臣、黄门的每一句话,认真听从大娘娘的教诲,想按照父亲的期望,做一个乖乖的好皇帝。但是自己真的好笨,很多东西都听不懂。好几次他都梦里哭醒,满是泪痕地醒来,呆呆望着满屋子黄澄澄的摆设,心里空空荡荡,多希望父皇能够回来,帮帮自己。
如今听说别人擅动风水,差点把父皇埋在绝地,他心里的悲痛和愤怒可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何处理。因为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小”皇帝,只能听、不能说的小摆设罢了。
刘娥终于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问道:“皇儿,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赵祯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好久了,大娘娘都没问过自己的意见,只是告诉自己要怎么做。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娘娘,儿臣以为大娘娘今日处分得很对。雷允恭的确犯下大罪,如何处置都不过分,儿臣认为,就不交刑部议处了,直接由内府严办,这也算是家事。”
所以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朝堂上发呆多了,怎么也会有几句话飘到耳朵里,教这个小孩儿学会怎样快快长大。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努力学习的好孩子。
刘娥很赞赏地点点头道:“皇儿果然有进益了,就依你。不过,为娘是问你,今天的事你发现了什么没有?”赵祯听了,很茫然地摇摇头,他确实没发现什么。杨太妃更是瞠目不知所谓。
刘娥看看他两人,叹了口气,似是对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人心难测啊,为了这么一点权势、一点名分,真的就不惜如此么?”
刘娥两眼凝视着赵祯说道:“皇儿,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要害雷允恭。”
“啊?!”恍若霹雳一般,杨太妃和赵祯不约而同惊叫一声。
只见刘娥淡淡地继续说道:“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到雷允恭去查勘山陵才说;明知雷允恭性急,偏偏话赶话撵着他下决心马上动土;已然出了石头都不报,非要渗水了才慌慌张张来奏。皇儿,你不觉得这三点可疑么?”
赵祯听得有些发抖,他真不知道父皇做错过什么,有人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颤声问道:“莫非有人太恨父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