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抬头看了看天空,操场上的喧闹声似乎变得遥远。空气中有血的味道,愤怒的味道,以及……悲伤。
新生代的王,以怜悯的审视这个世界,然后她看到了不安与倔强就是守护。正如当初的王,以不甘审视这个世界,然后她看到了冷漠与杀戮就是解脱。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却走着相同的道路。可怜又可悲。
“哟,在干嘛呢,小白脸儿?”藩洛迦·暮飔走到祢沧身旁。他方才在樱晨附近巡视,感觉到这里的幽暗气息越发严重便走来看看到底是来了个什么样的敌人,原来是自家人。额,这自家人的概念怎么来的,藩洛迦扶了扶额。气氛不太对,虽说藩洛迦不屑于别人的看法,但在人间流浪了这么多年,“识趣”这个概念他还是懂的,他无奈地笑笑,“啊,你慢慢沉沦在你的低气压里吧。”
“帮我一个忙。”祢沧突然开口。“哈?”藩洛迦回过身,饶有趣味地看了看低下头的祢沧。“我说,帮。我。个。忙。”一字一顿,祢沧抬起头,清晰地咬着发音。“为什么帮你?”藩洛迦用双指夹住祢沧的下巴,棱角分明的脸透出一种无法挣脱的寒意。“条件随你。”祢沧别开脸,淡淡地撂下几个字。“别以为长了一张好脸就可以这么冰冷地对待别人啊,特别是有时想求的人。”藩洛迦稍稍弯下腰,将鼻尖抵在祢沧的肩膀上,“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求你。”祢沧愣了愣,停止了本能的挣扎,狠狠地咬着牙,双唇有些发抖,发出几个字。“哈,不接受。”藩洛迦将手放在祢沧的脖子上轻轻捏住。祢沧不禁握紧了双拳,推开那个如同坚冰一般冷漠而可恨男人。
“放不下,得不到,莫须求。”藩洛迦看了看手心,其间祢沧留下的温度愈见散去,“你……”刚想说什么,藩洛迦愣住了。那个始终高傲着的少年,跪在他跟前。“藩洛迦大人,我求您,我求您啊……”他在颤抖,愤恨、不甘、无可奈何。像是被折枝的蔷薇,在干燥的容器中垂着头祈求一滴水的滋养。藩洛迦握了握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看他崩溃?疯狂?愤怒?还是像现在这样变得可怜?不知所以。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对人性的淡漠,对人格的践踏,这不是他一直以来在干的事情吗?
“听闻您可以掌控人的生死,那我可不可以求您救救我哥哥?”那时候,那个女生是跪着拉扯着他的衣角,额头上磕出来的伤口正在淌血。“我只管死,不管救活。”藩洛迦不屑地甩开女生拉扯着自己衣角的手。“您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您,大人,救救他吧……”女生在满是砂砾的地面上猛地磕头。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他是动摇了。自从进入暗魇得到新生以来,他便执着于“无情便是道”,说是冷漠,其实也是不敢再受伤了。不想看见所谓感情,因为自己不曾拥有过,从小就被诅咒与驱逐,暗魇的恶鬼们,自身都是强大而脆弱着。
“我可以救他,可是要用你的性命作交换。”被放逐到人间的藩洛迦冷冷地说着,这无疑是恶魔的条约。见过人世间的繁华与落寞,似乎一切都有些无趣,唯独人性,倒是一种可以把玩与嘲笑的玩意儿。女生愣住了,看着身前这个高大而具有寒冰一般气息的男人,眼眶里含着的泪水不禁流下,混合着额角滑落的血,有些冷。“害怕,就走吧。放不下,得不到,莫须求。人类呵……”藩洛迦冷冷地笑笑。“我愿意……”正在藩洛迦转身离开的刹那,那个女生拉住了他的衣角,“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作交换。”藩洛迦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下意识看向女生的脸,被血和泪模糊的眼睛依旧是清澈着,像是装载了一片湖泊的空灵,绝望与希望混杂流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