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卖货郎叫刘铭山,是桐城人,你跟他是在赌场认识的,只是他还有一层身份你不知道,那就是他是衙门的线人。”裴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满,缓缓道,“他请你喝了几次酒,你就拿他当朋友,当知己,却不知他已经把咱们家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安哥儿每天上学下学的时间,以及安哥儿的活动范围。”
“那天是他找的你,说有批古书要卖,还说卖了钱跟你平分,你信以为真便领着他去找安哥儿跟吴谓,你觉得安哥儿跟吴谓手里都有钱,肯定会都买下,但你却没想到,刘铭山劫持了他们,事发后,你担心家里人迁怒到头上,便闭口不谈你认识刘铭山的事,是也不是?”
裴满刚想否认,又见裴春山拿着棍子朝他打过来,便单脚跳了几下,扯着嗓子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又不知道他是衙门的线人,更不知道是他劫持了安哥儿,你可以说我交友不慎,但你不能说我出卖了安哥儿。”
“但刘铭山事后给你银子,让你不要说出你认识他的事也是事实。”裴泽黑着脸,一把拽过裴满,揪住他的前襟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若趁早收手,尚且还能保住性命,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你,你松手!”裴满急赤白脸地挣扎道,“我没做过的事,我承认什么?安哥儿横竖是因为你才出的事,你不要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你才是始作俑者。”
“我做过的事,我自会承担责任。”裴泽猛地松开手,裴满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倒在地,指着裴泽道,“我跟你说老三,你不要以为你是镇南侯,你就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你自己还有一堆烂包事呢,你好意思说我,你大正月的跟女人走了这么久,村里人都快笑话死了,咱爹至今不愿意回村就是因为你,丢不起那个人!”
“够了,你给我闭嘴,老三的事我自会问他,现在是问你,安哥儿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裴春山又要揍裴满,裴满抱头鼠窜,却被裴泽飞起一脚把门堵上,裴润变了脸色,他还从来没见过裴泽这么凶过,裴满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了,我要是知道我能不去救安哥儿吗?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这事要怪就怪老三,不管我的事。”
“不管你的事,你从小到大就知道给我们添堵!”裴春山气得踢了他一脚,“你还好意思指责老三,当年要不是因为你,老三能掉海里,音讯全无那么多年?他一路走来这么多坎坷都是因为你,你个没良心的,你坑了老三,坑老四,你是不是要把全家人坑了你才善罢甘休!”
裴满被踢得嗷嗷叫,扯着嗓子道:“反正我无论怎么做都不对,横竖你们看我不顺眼,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再跟你们来往谁就是王八犊子。”
“滚,你给我滚!”裴春山脸红脖子粗地用棍子指着他,吼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裴家的人,你爱滚多远滚多远,你的房子,你的船都还给老三,欠一文钱都不行。”
“给就给,我不欠你们的。”裴满摔门而去。
王氏跟裴莺早就听见了父子几人的吵架声,见裴满走了,王氏这才讪讪上前:“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这事跟你无关。”裴春山余怒未消,摆手道,“你该干嘛干嘛去。”
王氏白了他一眼,倚在炕边跟裴泽道:“老三,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安哥儿的事,你知道多少?你快告诉我,娘担心得睡不好觉。”
“我去西北那边走了走。”裴泽沉声道,“安哥儿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很快就有消息了,您不要担心了。”
“可万一……”王氏咬咬唇,望着儿子俊朗清瘦的脸,又有想哭的冲动。
“没有万一。”裴泽摆摆手,“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众人才各自散了。
花椒也听到那边嗷天鬼地的吵架声,见裴泽进来,便问道:“你们吵什么?”
“这件事情跟二哥有关。”裴泽看了看她,语气缓和道,“那个刘铭山什么都说了,二哥还是死不承认。”
花椒没吱声。
既然他回来了,她不想过问这些事情了。
两人上了床。
宣哥儿睡了刚醒,黑葡萄般眼睛盯着裴泽看,不时露出两颗小牙冲裴泽笑,笑得裴泽心花怒放,倚在被褥上跟宣哥儿玩耍,花椒见父子俩玩得正欢,便自顾自地躺下睡觉,这么多天以来,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正睡得沉,就被某人吻醒了。
花椒睡眼朦胧地望着他:“我想睡觉了。”
他回来就好。
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
他笑了笑,细细密密地吻随之落了下来,哑声道:“好久不见,我是真的回来了。”
“你……”花椒会意,腾地红了脸,两人许久没在一起,她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她发誓不再搭理他,甚至因为徐莺娘的事,想跟他和离……却从来没想到他不但恢复了记忆,这方面竟然好了起来,裴泽在她耳边耳语道:“我去西北就是为了这事,我不想你跟着我受委屈。”
“我从来没有因为此事觉得受委屈,我的委屈是你心里没有我。”花椒望着男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压抑在心头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别过脸去,“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动不动就一走这么多天,我只能在家里通过别人来打听你的消息,我还不如邱虎他们跟你来得亲近。”
“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什么事都跟你说。”裴泽捧着她的脸,动容道,“这些日子我前前后后想了许多,加上西北之行,我什么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信我,我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即便要远行,我也一定要带着你跟孩子。”
“当真?”花椒仰脸看他,“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你还是招呼不打地走了。”
“这次真的不会了。”裴泽笑笑,低头吻她,“等安哥儿回来,咱们就回豫城,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等宣哥儿再大些,我就带他去骑马打猎,你若想回来,咱们随时随地地就能回来。”
“说实话,我并不想去豫城。”花椒如实道,“即便没有徐莺娘,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女人,更何况,我跟吴媚一向不和,我不想再见到她,我还是觉得梧桐镇最适合我。”
“夫人,咱们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裴泽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一番疾风骤雨,女人累得动也不想动,男人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心头的旖旎再次燃起,本打算继续下去,边上的小可爱就醒了,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两人手忙脚乱地起来哄孩子,裴泽皱了皱眉,起身穿好衣裳,要去把张氏叫进来抱孩子,花椒喊住他:“大半夜的,别去喊她了,我又不是带不了孩子,他夜里就起一两次,喂喂奶就睡了。”
裴泽这才作罢。
待小家伙睡着,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