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只有温嘻嘻和周云开两个人,外面已经有小孩子在玩闹了,无忧的笑声断断续续传来,显得楼道里空荡荡的脚步声愈发寂静。
温嘻嘻走在周云开后头,到一半的时候,周云开停下脚步回过头,他比她低了四个台阶,所以还要仰着头看她。
他朝她伸出手:“给我。”
他是说她手里的那一袋炮仗,温嘻嘻还在犹豫是不是这么快就要和好,扁扁嘴把袋子背到后面去,偏不递到他手里。
周云开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转过身继续朝下走。
到了楼下,周云开在小区的池塘边上停下来,那里有一块空地,小时候温嘻嘻跟着一帮熊孩子每次都在这块空地上集合,然后才出发去玩耍。
多年前的熊孩子如今站在池塘边,默默不语的把大红鹰点燃,然后扔到水里。
“嘭!”水花四溅,温嘻嘻恨恨地想,也许可以炸翻几条鲤鱼,哼!
可是默默地点着大红鹰,总觉得有点孤独寂寥的感觉,温嘻嘻都想起了那句小学生必备古诗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虽然没有孤舟,没有蓑,没有笠,没有翁,没有独,没有钓,更没有江,没有雪,只有一个字“寒”,可是温嘻嘻还是觉得自己终于体味到了这句诗的妙处。
哎呀不行不行,好好的大年夜,怎么能过的这么凄清呢?温嘻嘻没扭头,对周云开说:“把妙脆角拿出来,我要点妙脆角。”
温嘻嘻把那种放在地上的圆锥形的炮仗称作妙脆角,点燃以后有绚丽的色彩。
温嘻嘻很喜欢这种。小时候总是把很多很多妙脆角摆在自己周围围上一圈儿,然后让别人帮她一起点燃,她就站在圆圈的中心。妙脆角燃起来的时候,温嘻嘻就觉得眼前亮光闪成一片,除了炫目的光芒,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用想。
周云开打开袋子,里面好多妙脆角,他拿出了一个,然后放在温嘻嘻前面两米处,弯下腰点燃。
妙脆角安静地“嘶嘶嘶”,燃放出美丽的焰火,温嘻嘻有点冷,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妙脆角逐渐燃到顶点,最后慢慢熄灭。
“嘻嘻。”她听见身边的周云开叫她。
“干嘛?”温嘻嘻眨了眨眼睛,焰火太亮了,她这会儿还没适应熄灭后的黑暗呢!
“我明天就要走了。”
嗯?什么?温嘻嘻愣了一下,扭头看周云开,可是眼前还有小黑虫在爬来爬去,她也看不清周云开的表情,啊,她想起来了,开开说起过,他年已过完就去美国,可是,这不是才过了年三十呢嘛?难道不是过完元宵才算过完年的吗?
“嘻嘻,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吵架。”周云开慢慢的说,他希望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虽然好像没有吵,可你生气了却是真的。”
温嘻嘻想到明天开开就要离开了,心里难过极了,眨了眨眼睛就觉得眼眶湿润了,哎,她道歉吧,都这个时候了,面子算什么?她朝周云开走近了一步:“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那样子说话的”
周云开看着温嘻嘻垂着脑袋的模样,心里不知不觉就软成一团,他抿了抿嘴唇:“嗯,我想过了,我的确不该总是保护你。”
他的话温嘻嘻始料未及,错愕地抬起头来。
周云开继续说:“有一些事情,你总该知道,也总该面对的。总是避开,不是真正好的解决方法。”
温嘻嘻等着周云开说下去,周云开却弯下腰把袋子里剩下的妙脆角都拿出来,围着温嘻嘻和他摆成一个圈,将他们两个包围在中间。
温嘻嘻觉得疑惑,从前她喜欢这样子是没错,可是开开从来都是对这种少女行径冷眼旁观的,她小时候好几次拉他进来一起感受,从来没有成功过,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就是为了哄她?不用啊,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她早就不准备生开开的气了。
开开对她来说是那么重要的朋友,那么可以依靠的哥哥,她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呢?
周云开摆好了一圈妙脆角,又绕了一圈,把妙脆角一个一个点燃,以前温嘻嘻这样子的时候,都会有好几个人同时帮她点,这一次周云开自己完成点火任务,所以妙脆角没有同时燃起,可是当最后一个也点燃的时候,温嘻嘻也感受到了那种好像全世界只有她的感觉。
哦不,这一回,是全世界只有她和开开。
温嘻嘻看着周云开走到她跟前停下,然后她的开开哥哥低下头来:“嘻嘻,我一直都懂你的心,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在生气,知道你只是不好意思来跟我服软,知道你那个时候并不是故意要说出那些话来。可是,嘻嘻。”周云开的眼睛深黑深黑的,“我懂你的心,你呢?”
温嘻嘻眨眨眼:“嗯?”
“你懂不懂我的心?”
温嘻嘻愣了愣,然后周云开的唇顷刻间就覆了下来。温嘻嘻瞬间睁大了眼睛,周云开的双手捧住了温嘻嘻的脸,也是禁锢了她,不叫她逃避,叫她真正做到面对。
她的唇很软、很甜,小小的两瓣。周云开知道这是她的初吻,可这也是他的初吻。他的动作很小心,不敢鲁莽,其实也是青涩。想想也好笑,二十三岁了,也不是没有机会交女朋友,却偏偏等她到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那天她对他说了自己的心声,或许他还没有醒过来,还要怜惜地保护她,还要一直等下去。
只是嘴唇间简单地相触罢了,以成人世界的角度来看,甚至算不上接吻,可还是令周云开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念想了很久很久的东西,这一刻仿佛终于归他所有。
周云开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放开了温嘻嘻,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去自己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