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钢琴二重奏,挑起了苍欲心中的波涛……到了上官家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上官羽入的房间里亮着光——这么难得她回来了?想来对她也很好奇呢,只与她见过一次面。苍欲踌躇一会,抬头看向墨伦的房间,一样亮着灯,看来他早在苍欲放学前回了家。
苍欲敲了一下门,靠在门旁,“你今天去哪了?”
“没什么,请了一天假而已。”他的声音伴着键盘的敲击声传出来——
苍欲转动把手推开门——他坐在电脑前面,银幕里很复杂的乱七八糟一片。
墨伦回过头来看着她,眼中一丝诧异,“干嘛?”
“怎么了?我不能进来么?”苍欲停顿了一会儿,“今天圣楾骁也没来。他怎么了?”总觉得这个问题怪怪的,问出口这么的别扭。
墨伦伸了下懒腰,没有说话。
“……难道你,今天和他在一起?”苍欲又开始推测。
墨伦停住了,他微微动了动嘴角,好像被说中了。
“是啊,我陪他去的医院。”他的话格调一百八十度逆转,让苍欲来不及捕捉到关键字。
“医院?他怎么了?”她莫名的慌张。
“……能有什么事啊?感冒了呗。”他故作一笑,与苍欲的紧张显得格格不入。
苍欲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等了一会,又补了一句,“你确定,只是感冒?”
墨伦还真没想到她会再问一句,踌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实话。她对圣楾骁了解的太少,如果告诉她圣楾骁的伤,只怕她又要喋喋不休的刨根问底,她根本不知道圣楾骁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的故事,也就体会不了。算了,编个理由吧,“对啊,就是小感冒而已。能有什么?”墨伦轻轻笑了笑。
其实苍欲早觉得不对劲了,前几次和圣楾骁打电话都听见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医院。他有什么感冒会老去医院。
“你姐姐回来了?”
“嗯……”墨伦扭头看向窗外,好像提起他姐姐脑海里都会浮想起那天他那副好笑的样子,墨伦不自觉的把目光转移。
“那我怎么以前一直都见不到她?她不住在这里?”
墨伦停顿了片刻,本来是不想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透露给了苍欲。
“她们学校住宿。还有……她和我妈关系不太好。她很少和我们呆在一起。”
苍欲沉默了片刻,“这样啊。”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能理解家人这个词,对于母女关系她感到十分陌生,这个词可能触及了她的高压线,突然觉得自己好惨淡,自己连“和他们关系搞差”的权利都没有,对了,还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呢,好可笑。
“就这样——”墨伦耸了耸肩。
苍欲暗淡一笑,“抱歉。”
“无所谓了。”墨伦随意的摆着转椅。
苍欲往门口走去。墨伦又继续面对着他的电脑——电脑中黑色的背景闪烁着,各种乱码纵横交错在屏幕上,好复杂。而他轻快的移动指尖,随即发出键盘的敲击声……露出一张映着电脑荧光的唯美侧脸。苍欲看得目瞪口呆,他是黑客吗?再仔细一看他一头茶色的碎发乱乱的翘着,还真挺像天天泡网吧的不良少年,变憔悴了呢,怎么之前不觉得。苍欲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
“你在干什么呢?”趴在门边的苍欲悄悄问了一句。
墨伦以为她已经出去了,乍一愣,随即敲完最后一下“回车”便合上了电脑,看他一副搞定了的神色。
“你又看不懂……电脑程序知道吗。”
苍欲似懂非懂的听着,他还有这爱好,“你继续。”她撞上了门。刚刚放松了呼吸——手机突然乍的一响!差点落在地上。
苍欲握住手机——愣了半晌,没有很快的接,她的瞳孔闪烁着,隐隐映着“沫末”两个字。她终于给自己回电话了,或许在没有进展的现在看来是个好事。苍欲把冰凉的手机送到耳边,微凉的寒意透彻心扉——
“苍欲。”从电话遥远的那头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软软动人的音色注入苍欲心扉。
“……你找我干嘛?”后半句话苍欲隔了好久才说出来,这个时候,冰冷的内心中更多地还是激动。
“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她那边的声音幽静深远,能想象到绿茵茵的大学校园的样子。
“挺好的。像你说的,我在等着。”
她手握着听筒,脑中忽然飘过一阵思绪,背后一阵发麻,又迟迟吐出一语,“沫末……难道你这么多年在我身边的陪伴,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就是为了把我送去上官家……”
等着对面许久没有说话,苍欲忽然害怕了,像是一面黑墙向自己压来,快要窒息了……苍欲哽咽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
“苍欲……但我是爱你的。有些事迫不得已……”她能听到沫末温软的声音掺着呜咽。
苍欲放下听筒,背过脸去……后背时时起伏。随着鼻息声落下,她终于平静了心绪,重新拾起了听筒,“沫末……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被笙祁骗了,一直以来以上官夫人给你打电话的是笙祁。你最好小心点,别上她的当……”虽然苍欲和笙祁结为了同盟,但她从没相信过她,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沫末听闻惊诧好久,竟自己都没察觉……
“幸好……我还好没和笙祁聊太久,多亏你告诉我了。”沫末第一次由心佩服苍欲,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挂了吧。以后我再给你打过去。”苍欲眼神黯淡,慢慢地摁掉了电话。靠着墙,右手拨撩着凌乱的长发,心乱如麻,苍欲顺着墙往下滑,好想默默的一个人靠在角落里……
第二天的学校与以往没什么不同,自那天以后又多了几个追随者,柜子里竟多了好多情书,和初中时代差不多吧,苍欲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便一一送了回去。苍欲回到班里,班里的人马上安静了许多,门口闲聊的人马上给苍欲让了路。聊得热火朝天的叶伊诺她们凑了过来和她扯东扯西,美好的清晨总让人心情愉悦。
“噢!想起来了……”叶伊诺转身拿出一盒东西,“林拉给你的。”她诡异的笑了笑,冲后面挤眉弄眼了一下,手里拿着一大盒酒心巧克力。
“是吗。”苍欲勉强接了过来,她冲后面的林拉眯着眼一笑——笑容嚇的林拉赶紧转移了视线。苍欲揉了揉眉心,她知道这个时候秦洛正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呢,有了这么个叛徒,秦洛还不知道有多气吧。
苍欲也不多爱吃巧克力,她回头看了下正懒洋洋看书的墨伦,心想着余光又扫到了圣楾骁的座位上——苍欲耸了耸肩,他又不来。那就送给墨伦吧。
她拿起几块巧克力藏在手心,朝墨伦走去,脸上有一丝俏皮的笑容。她手心的粉色的酒心包装纸露出了一角,粉红的很显眼——
很快的一瞬,在走廊一旁的秦洛猛地抓住了苍欲的手。苍欲便停了下来,又是秦洛?无奈地微微回头看着她——
“你要拿给墨伦是吗?”秦洛急不可耐地的问着。
苍欲深深汗颜,她是不是又吃醋了?“是啊。”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绝对不行!他不能吃酒心巧克力!”苍欲话音未落,就被秦洛清脆的一声打乱了——忽然大脑像被尖针贯穿了,清醒了许多。
“你说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他酒精过敏!”看着她闪烁着急的眼神,有点像渴求的样子。应该不是骗人。
苍欲耳畔围绕着她这句话,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想了又想。总觉得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情。
突然她瞳孔一收缩——那天……这句话像根针一样扎进了苍欲的内心,麻木了她的神经。
“他酒精过敏……”苍欲猛然想起那天她自己喝醉的情景。上官墨伦抢过酒瓶一口气喝完了那半瓶酒……后来几天,他都很难受自己竟没发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苍欲不停地责问着自己,心中忽疼忽热,他明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她颤颤的看向秦洛,心中仍想着那晚的事。
看得出秦洛很心急,她以为苍欲不相信她的话,“我没骗你!会出事的!”她娇小的脸庞上竟被泪水弄花了。苍欲又一下被刺痛了,他这么严重……这个笨蛋!干嘛委屈自己,我就算多喝了那半瓶也根本没事……苍欲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一点点!”秦洛噙着泪水瞪着苍欲,眼中全是上官墨伦的影子。
苍欲稍稍缩紧了眉头,我不知道他第二天是有多痛苦……我居然……就像她说的,我害得他过敏症复发,自己却全然不知……那天他自己默默地忍着痛不让我知道,我竟这么傻……苍欲猛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吻合,她这时才觉悟了,什么是纯粹的情感,逾越了喜欢的界限,为了一个人可以奋不顾身。
秦洛从她苍欲手中夺过巧克力自己吃了下去,她太猛了呛得自己直捂着嘴……就像他为了我一样是吗。如此的奋不顾身……苍欲愣想要去为她拍拍背,眼神中流露出着急的神情,她停下了手,其实,我也没那么恨秦洛。苍欲眼中闪映着她的影子,奋不顾身的感觉,我也好想为一个人奋不顾身……突然有种比不上她的失落感,淡淡的笑了一下。
苍欲慢慢挪到上官墨伦身边,
“上官墨伦!”她轻轻叫了一声,叫醒了埋在书里的墨伦,他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苍欲伸手拉上了他的胳膊,白皙的指尖缠绕在他手上,她拉起他往门外走去。
“去哪?”墨伦惊讶的盯着苍欲。
苍欲没说话,很快把他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怎么了?”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苍欲突然没有了内疚感呢。
“你酒精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吗?!”苍欲开门见山的吼了一句。
只见他愣了半晌,脸上浮云一样的表情消之而去。“你知道了?”
“你!你还这么无所谓……知道酒精过敏有多严重吗你还那样……”第一次她如此心急。
他忽然笑了笑,因为苍欲脸上的表情很可爱,打破了这种气氛。苍欲生气的捏他的脸,“我说你是不是傻!”
“我当然不是。”
“那你……”
“那要看为谁。”墨伦轻轻一语让苍欲更加痴的心醉。
墨伦默然一笑,有些淡淡的忧伤,我要是可以喜欢你就好了……我永远可以当那个默默站在一旁保护你的人,我始终改不了我的心……只在瓶上和你的唇边触碰就满足了,你的余热留在上面,有着你的味道,只是这样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