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天下事,任谁也是难以测度了,当然也不是像是五十年前那么危急,当时天下思汉之人尚多,而如今,那些人都快死绝了。
最终司马昭以大将军名义,下达命令:仍旧以钟会镇西将军,假节,都督关中军事;剥离了前不久加给钟会的都督陇右军事,换给了贾充,中护军、假节,都督陇右军事。
既然贾充已经不能在钟会的体系中,造成麻烦,相反还有生命之忧,那么就另起炉灶好了。
此番,钟会也欣然领命,两年多的时间,关中他也就是勉强握着,陇右形势复杂,他根本还没腾出手来,能借此把贾充踢出去也是好的。
他观察贾充也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司马昭这番所为,不见得就是一步好棋了。
贾充的都督府安在了天水郡,陇右诸郡自然没有关中繁华,天水郡离得近,稍微还不算苦寒之地,再往西的陇西、金城等郡,就难说了。
汉主以安东将军关彝,假节,领南乡太守,都督东三郡军事,和魏军互有征战。
因为魏军大部被吴国进攻牵扯,此时不能大举来攻,而汉军东进之意并不坚决,所以战事并不热烈。
如此,眨眼已经过了两月,经过安抚黎民,抚慰地方,东三郡像是已然平定了,而汉国其余地方,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只是镇守巴州的姜维有请战之意,不过汉主不许。
此时汉主的行在已然迁至汉中数月了,一直未曾迁回绵竹,像是有北伐之意,倒是让对面的钟会,颇不安宁。
吴国三路大军北伐,连战两月,皆无战果,就是本来兵力不足的襄阳郡,都未曾攻下,实在是吴国小国,兵力本就不足,分了三路,看似声势浩大,但是也就只是声势罢了。
也就是魏国遭逢大败,内外皆乱,才被吴国欺负到头上,不过如今这战事看下去,魏国抽调兵将,奔赴各路,眼看就要来反攻了。
十月末,汉主忽然在汉中举旗北伐,修养了两月的汉军,此时自西县北伐,正是当年武侯所走的北伐之路,直面魏陇西郡。
陇西郡和天水郡之间,这一片无山野之险可凭,两国大军正式相逢。
“竟然真来了吗?”
贾充此时勒马立在战场东侧所对应的那段河堤上,回头看见钟会心腹大将引着钟会命根子一般的那支部队沿着河堤匆匆而来,竟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一旁的战将也从打成一锅粥的战场中收回目光,然后面露惊异之色……原因很简单,同时作为钟会的旧部,这位战将心里非常清楚,钟会如今扯着‘保护关中安危’这种至高无上的虎皮作筏,根本无人能驳,怎么肯救援贾充。
恐怕这是朝中那边,大将军不知道下了什么命令或者利益交换了。
这就好像之前那一支万余步军被派遣过来一样,没有上面人亲自开口,钟会根本不可能让这支部队来做支援。
而贾充的惊异也就在此了——一半自然是惊异钟会居然又被大将军给安排妥当了;一半却震动于汉主今日此战的决心。
“都督!”
回到眼前,钟毅率部共一千多甲士,从战场绕行,自战场最西段辛苦赶到最东段,他本人更是骑着一匹马,当先驰到贾充身前,匆匆相对。
“吾父遣吾来听命,还说是大将军亲自调遣……事到如今,都督有什么安排,尽管说来!”
“确有一件大事要钟校尉去做。”贾充此时方从汉军营寨收回目光,却是摇头晃脑,吐字清晰,下达了一个很精确的军令。
“此时东面天水郡城墙正是汉军大寨正前方,如今吾兵力不足,而郡城安危才是头等大事,请钟校尉率部驰援,往那边援护一二,以防万一……”
闻得此言,周围之将还有钟毅却是齐齐一怔。
随即,后者更是忍不住在马上拿下头盔,睁着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身前之人,面露不解之色……平心而论,如今却是瞧不起他钟毅了,甚至还是防备之意,如果不是眼前这人恰好官比他大、资历比他长、好像武艺也比他强,否则今日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先把这贾充砍了再说!
然而,这不是这么多恰好吗?
所以钟毅也只是怒视一二,然后努力喘了几口气,到底是忍耐下来,只是在马上抱着头盔追问不及:“贾都督莫不是戏耍吾等?你急切送信,让吾父来支援,如今却是让吾在酣战之阵前撤入城中,这顺着城跑一个来回再回本处,却平白失了阵地?”
就是贾充身边之将也觉得荒唐,似乎准备进言。
“赶紧走!”贾充像是懒得多言,直接睥睨呵斥。“吾这里马上就要定下胜负,此时城池安危更显重要,不要多问,速速归队!”
钟毅却是无语至极,却只能将手中刀剑恨恨按下,然后转身带着人马疾驰而去。
看着钟毅远去,贾充方才送了一口气,如今之局,看似安全,实在已经危矣,所以他才让钟毅走,无非是怕战事失败,钟毅落入汉军手中,若是那时,本来已经不稳的关中钟会所部,是不是可能就会被劝降了呢?
……
“张将军!”汉军大营之中,如今执掌军事的是阎宇,阎宇其人是南郡人,当年也是跟随先主而出仕汉国,素有才干和功劳。
延熙末年,接替张表成为汉第六任庲降都督,出镇南中;阎宇为人勤勉,处事精细,但在南中的威望和政绩都比不上前庲降都督马忠。
延熙二十年,孙吴当值孙綝掌政,大臣们不满其专权而猜疑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