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雯怔住了,雷武的字条上确实只有“杀我者唐门唐八”几个字,与子母连环弹毫无关联,在他们而言,固然不难明白其含意,而从旁观者角度看,却并无必然的联系,甚至连作为唐八杀人的证据都嫌不足。
金五伦道:“许姑娘,你大兴问罪之师,唐门还要怪你杀了他们两名子弟呢,反咬你一口,你也无奈其何。”马如龙笑道:“这他们倒是不敢,有唐八兄弟的两柄佩刀,足以证明是他们杀了雷武,雷堂主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找他们寻仇。不过凶手已被我们杀了,仇也算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打上门去也未免说不过去。”
雷霆笑道:“我才不会为此事找他们算账,他们替我除了奸细,倒省却我天涯海角追捕之劳,我还得感谢他们呢。”天星揶揄道:“你感谢人家就是把人家杀掉,以后你感谢二字慎勿出口。”雷霆摸摸头,笑了。谢玉娇不好意思道:“这孩子,怎地和雷堂主顶上了。”雷霆笑道:“无妨,马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替他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许靖雯却没心情笑了,她默默坐下,鼓起的锐气全泄了,马如龙道:“许姑娘,复仇绝不能心急,况且又何必舍近求远呢?那一男一女两个凶手才是直接害死七位师太的元凶。现在看来他们之间有明确的分工。子母连环弹和暴雨梨花针是那一男一女从城外运进来的,在秦淮河用调包法转给了唐八兄弟。唐八兄弟看来是专门负责组装的,完成后又转交给那一对男女,那对男女显然是专门执行暗算的。”
金五伦皱眉道:“我们在城里各处盯的恁地紧,他们是怎样把东西转交的呢?会不会是在秦淮河那次他们转交的货?”
马如龙思忖有顷,,摇头道:“虽不能说绝对没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认为装置是他们在船上组装的,假如他们那次在秦淮河已经转交了货,唐八兄弟杀死雷武离开这里后就没必要携带一个惹人注目的空箱子到船上去,更没必要天天躲在底舱里。”
雷霆道:“我赞同马公子的说法,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嫌麻烦呢?那一对男女把东西带进城里,直接组装,然后找地方安放好就是。”谢玉娇道:“这就是唐门做事的风格了,据说唐门的每种暗器都分十几道工序,每人只能做一道,而且一辈子就是做这一道工序,只有唐门才了解所有制作手法,所以除掌门外,那些唐门高手竟连一枚简单的毒蒺藜都无法打造出来,对了,你霹雳堂的火器不也是这样造出来的吗?”雷霆笑道:“这倒是,可这是两回事呀?”
马如龙道:“一个人做事一旦形成了风格,做什么事也都是这套路数,看来他们制定这套计划也是这样。只有一人制定并掌握全盘计划,其他人都只负责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这样的好处也是不少,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暴露的只是这个环节,而不是整盘计划,所以我们虽然发现并击毙了唐八兄弟,所得却也仅此而已,对其他依然毫无所知。”
唐九和玉奴出了门,他们转过了三条街,两条巷,才在一家绸缎庄前站定,好像是刚从里面出来的样子,然后叫了一顶轿子,告诉轿夫要到清凉寺。
清凉寺的香客寥寥,寺中的尼姑们却忙碌异常,一个个从这门出来,又进那门,手中捧的不是一卷卷经书,就是一束束供佛用的香烛看上去像一群没头乱飞的蜜蜂。
唐九和玉奴在庭院里等了半晌,才有一个知尼慢腾腾踱出来,也不施礼,淡淡道:“本寺今天要忙着筹备一场大法事,二位如无要事,还是改天再来吧。”
唐九却虔诚施礼,说道:“师傅,小可乃北方人氏,一门九代单传。小可自婚后已三年,内子腹中却无子嗣之应,家父为门庭传续计,发大愿心:要在天下各观音寺内转千部经,施十万银,希冀观音菩萨怜悯,赐小可一子传后,小可与内子从北方各观音寺施银转经始,前天才渡江至金陵,久闻清凉寺乃观音菩萨屡显神迹之胜地,故尔携内子同来,倘若贵寺繁忙,小可与内子就先赴川蜀,待回来时再来贵寺吧。”
知客尼一听,“千部经,十万银”,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最听不得这话,寺里供奉的虽是观音菩萨,她们心里供奉的却是财神菩萨,唐九和玉奴在她眼中立时便成了从天而降,现身说法的财神菩萨,慌急之下,她一把抓住唐九的手腕,也说不出别话,只是乱嚷道:“公子走不得,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