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栓娃子苦着脸劝大家莫要多饮,眼下按李簜吩咐用心值夜要紧,然而哥几个一个搭理他的都没……他不劝还好,经这一劝,大家仰脖灌酒的响动顿时更响了几分。
想那东北有句老话:“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也不能醉。”
这空腹饮酒就是格外易醉,过不多时,半葫烈酒下肚的几人个个酒气上涌,张嘴打了几个响亮的酒嗝,就脑袋顺脖一歪,靠在身后的女墙上呼呼大睡起来。
栓娃子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终归还是没有勇气上前推搡众人,这一赌气,干脆也寻了一处旮旯揉身往里一缩,闭眼揣手缩着脖子地见周公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醒的栓娃子鼻翼间突然嗅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臊臭气。
这下栓娃子胸中的火气“腾”得一下着了起来:“俺都对你们几个值夜期间偷偷饮酒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还想怎地?现在居然都跑的俺脑袋边上来撒尿,却不是欺人太甚?”
然而当栓娃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用手使劲一拨眼前那个黑乎乎的影子:“滚!!”
那个黑乎乎的影子显然未曾料到低头酣眠的栓娃子会突然抬手给它一下,“刺溜”一声向后缩了六七尺的距离。
这时栓娃子也觉出不对来了:“这‘人’身上咋全是那种扎人的野兽鬣毛呢?”
那栓娃子心中一惊,赶忙瞪圆双眼,借着天上微微的月光,仔细打量起面前那个一声不吭的黑影……这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一条嘴角淌血牙刀外呲遍体黑鬣的恶狼!
见是一条眼神凶戾的恶狼一声不吭地摸到自己面前,从未独自上山捕猎的栓娃子登时就吓得两脚发软,连扶着女墙站起来的劲力都没有,慌乱间只来得及抻出一只手去拔那把别在裤腰带的短柄猎刀。
人都说‘愣人有愣福’,栓娃子这个缩在角落里拔刀的动作无意间救了他自己一条命。
前面讲过,狼是铜头铁脑豆腐腰,除非有把握一口咬住对方的咽喉要害,否则野狼很少直接扑到对方身上缠斗,往往都是东一下西一下地佯攻,直到对方空门大开露出破绽后,再冲过去一击毙命。
栓娃子本就蜷缩在墙脚旮旯里打盹,眼下又低头含胸得探手去腰间拔刀,顿时就将脖颈咽喉这等要害部位遮护得更紧。
这样一来,对面那条黑狼以为栓娃子洞悉了自己意图,不免有些焦躁,两只绿莹莹的眼珠凶光一闪,口中也传来一阵低沉怒吼:“呜呜呜呜……”
然而就在恶狼低声怒吼之际,从栓娃子身下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嘎嘎”响动,就好像是许久未曾上油润泽的门轴被人猛地一扭。
随着这阵“吱嘎”声一响,那恶狼喉中的低吼顿时一停,那对绿油油的狼眼不甘心似的狠狠瞪了浑身颤抖的栓娃子一眼,接着便转身从高高得寨墙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