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县城,连花山上。
一个中年妇人赤脚在粟田收割着稀疏粟子,脚上手上布满一条条的爆裂皮肤皱褶,她脸上呈灰暗色,长年累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深刻的印痕,一双渗着汗水的眼眸隐藏着沧桑和无奈。
有些佝偻的身躯背影不断在劳作,在已经进入初冬的时节却身穿着单薄的粗衣麻布。
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再滴下干涸的小麦地。
身边一个约十三、四岁少年,黝黑瘦弱的小身躯巍巍颤颤扛着一大捆麦杆往山下走去。
粟苗另一边还有一个扎着双角头发、娇小柔弱的身影在帮忙捆绑麦杆,身上的粗衣麻布已没有什么地方是完好的,补丁裂缝到处都是。
“小荷,过来喝口水再割小麦吧!”中年妇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
“噢,娘亲……”小荷赤脚走到田墩边坐下,喘着大气,用爆裂的小手擦去脸上的汗水,拿起竹筒子喝了几口冷水。
“娘亲,你不喝水?”小荷累的手脚微震,坐着望看娘亲,小肚子里却咕噜咕噜在叫着。
她很饿,早上就吃了一块粟饼,从今年干旱失收一直吃不饱,但她很懂事,从来不叫饿不叫苦,因为知道娘亲更加苦,让她和三哥吃麦煎饼,自己却吃些野菜充饥。
自从家中巨变,娘亲带着大姐她和三哥回到外公家一刻起,艰辛无比的生活让兄妹几人早就懂事了。
虽然时常渴望着父亲哥哥会突然现带着她们回家,可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得罪了有财有势的人,渴望一家团聚只是她们的梦想而已。
“娘亲不喝,乖女你坐着休息一下再下地吧!”中年妇女继续收割着为数不多且麦粒不饱胀小麦。
过了一会,小荷三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脱下衣服露出两胁排骨,擦了擦汗水:
“娘亲,你说这点粮食够交租吗?”
中年妇女身体一顿,苦涩道:“肯定不够哩,到时看看能不能拖一季明年一起交租!”
“哼,那个黑心的孟村正会答应吗?他恨不得我们的租交不起,将我们一家充为奴隶哩……”少年愤怒地吐了一口痰液道。
“住嘴,乱说什么?”中年妇女慌张失措的看了看四周围,发现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工具坐在田地边,叹息一声:“儿啊,你要小心说话啊,现在家中只有你是男子汉,将来家里还要你支撑着呢,如果让村正听到就坏哩……”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实在不行向大舅父家借钱银,娘亲不会让村正有借口的!”
少年惨笑一声道:“怎可能借钱银给我们家?尖酸刻薄、口舌毒辣,恨不得我们死才真,整天以为外公会分地给我们。”
“要不问二舅父三舅父每人借一些,你姐夫那里借一些!”
“唉,他们都有心无力,怎么帮啊?”少年满脸愁容道。
“实在不行就拖着,娘亲死也不会让你们当奴隶的……”中年妇女倔强道。
“唉,娘亲,你说父亲、二哥、叔叔他们会怎么样了?”少年抬头眺望着远方。
“夫君、小三儿……”中年妇女喃喃细语,眼眶中充满着盈盈泪光。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荒山无闲田,农民犹饿死。
古代的税收制度,地主贵族的剥削之狠可想而知。一旦旱灾、涝灾、蝗灾田地失收,无力交租就得卖妻卖儿,家破人亡数之不尽。
……………………
日落时分,漫天红霞照射着整个栋阳都城,仿佛把这座沉重苍凉的小城镀上了一件大红的外衣,增添了几分温暖、少许浓情。
“笃笃--”,城外两车官道上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十几人裹着一团烟尘瞬间就飞驰而到。
守城卫士利矛齐立,矛尖寒光冷冽对准来人,大喝道:“来者何人?下马受查!”
“金色令箭,速速让道……”
一个满脸尘埃的英武将军高声喝道,转眼呼啸而过,留给守城士兵一团沙尘……
“吁——”一勒马缰,骏马双蹄扬起,然后四蹄稳稳落在了地上。
英武将军从马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衣甲,按剑大踏步向着酒肆走去,身后的护卫也纷纷下马驻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