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
“姐姐?”紫冰一惊,赶紧把东西往怀里揣。
“藏什么?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不好看。”紫冰仍是隐藏。
“难为你了。不绣就不绣了……”
“姐姐,我一定能绣好,而且不会丢脸的。”紫冰满怀信心的说,“可是,现在谁都不能看!”
紫云笑笑,只说别累着,慢慢来。
“紫冰绣的怎么样了?”八王见紫云从清逸斋回来,笑问。
紫云笑说:“真是难为她了。”
奶娘正好抱着孩子进来,八王接过抱在怀里:“还是麟儿的面子大呀!难得你姨妈会动针线。”又笑着对紫云说,“看看咱们紫冰姑娘绣出个什么样来。”
紫云有些心疼紫冰:“你呀,非要难为她。纵是什么都不绣,她也是尽心了。”
待到麟儿百天之日,宫中、王府、官宦及其家眷前来南清宫恭贺,诰命夫人们的手上自然少不了一件红肚兜。按照八王的吩咐,管事只收肚兜,拒收礼物。陈妈妈亲自把一件件红肚兜摆在正堂的桌案上,件件精工细作。
八王故意问陈妈妈:“咱们姑娘的肚兜呢?”
“应该在桌上摆着呢,我也没注意。”
八王饶有兴趣地看着:有龙凤呈祥,有麒麟送子,有连生贵子,有鱼戏莲花,有抱脚娃娃,有松鹤延年,有福禄寿三星……数十件红肚兜,各有千秋。
八王觉得这都非紫冰所绣,又没有发现不像样的,心里暗想:难道这丫头的绣工真能突飞猛进?八王仍不死心地细看,忽然被一件吸引住了——肚兜上绣着一个俊逸的“龍”字,串成“龍”字的黄色水晶珠子,被阳光一照,折射出的光辉晃了一旁燕王的眼。
“哟——好俊的肚兜啊。谁绣的?”
呼延王爷也过来凑热闹:“这字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哦……像是云龙的字。谁绣的?”
八王一笑:“都说是云龙的字了,还能是谁?”
“紫冰?”燕王也笑了,“亏他们想得出来。”
云龙听到叫他的名字,过来一看笑道:“紫冰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紫冰听见过来就要夺。
八王一躲:“看来,妹妹是出息了!”
“行了,王爷。这次够难为紫冰了。别再取笑她了。”紫云过来解围说。
“夫人,这次不是取笑,是真的好。”
紫云也笑着挽着紫冰道:“别难为情了,是真的好!”
麟儿过了百天,南清宫终于可以清静一些时日了。一日,阳光很好,照着人身上暖洋洋的。紫云和紫冰逗了麟儿一回。待奶妈把睡着的孩子抱回屋里,紫冰扶着紫云在凳子上坐着。紫云仰着脸沐浴着暖和的光芒,有种满足的陶醉。
紫冰也不觉微笑:“姐姐笑什么?”
紫云回过神来:“什么?”
“姐姐看来是很满足啊?”
紫云抿嘴笑笑:“是啊。咱们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能想到有今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紫冰坐到身旁,在紫云手心里写了个字。
紫云道:“序?”
“序者,次序、顺序也。或许皇上有继立之意。”
听紫冰如此说,紫云闲逸的神情骤然凝重了起来:“你是说?”
紫冰道:“王爷虽然比皇上年长几岁,但几番耽搁下来,有孩子的岁数已经是迟了。按说皇上也该已有子嗣了。可是现在,不是说子孙稀少,而是没有。身为皇帝,他怎能不着急呢?况且皇上继位前,也有还皇位给太祖一脉的说法。皇上如果过继惟序,一则可以后继有人;二来可以补偿八王未立的遗憾;三来便是以子为质,可以牵制八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紫云闻言,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衫,缓缓站起身,却坚定地说:“不行!我一定要我的孩子好好的长大。不要陷进这些旋涡里。”
“姐姐,我担心的——是你!”
“我?”紫云心中的疑惑更像是六月阴天的乌云,消散不开。
“姐姐还记得皇上赏的锦帐上放着的玉帐钩吗?”见紫云不解,紫冰道,“那对玉帐钩,让我想起汉武帝时的钩弋夫人。如果将来惟序继位,你们夫妇该处于何地?对于王爷来说,本就是自家江山,皇上应该不会算计他。可是太后之位,若是郭皇后还好,若是那刘娥岂是能退避三舍之人?”
“若我一直避世,可能避过?”
紫冰摇摇头:“到那时,八王若还健在,可保你完全;如果八王走在皇上之前,皇上担心日后两宫太后分庭抗礼、影响朝政,必会取你性命!那钩弋夫人就是前车之鉴。”
紫云大惊,许久才说:“难怪那天你看到玉帐钩会那般惊恐。”
紫冰见紫云乱了心神,忙扶住她坐下,安慰道:“姐姐暂且安心。此事尚早。若皇上不提,大家都装糊涂。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
紫冰见紫云愁容遮面,便在旁边采了朵新开的牡丹递给紫云赏玩,又疏解道:“姐姐放心,据我看,皇上身体羸弱未必是长寿之人。八王体健,况且以他的心智,必能保你无虞!”
紫云有所释怀,微微点头笑笑。
紫冰又狠劲摘下一枝玫瑰,神情淡远而悠长地望着远处:“姐姐放心好了。即使将来王爷不在,我也会替你收拾好这带刺儿的花草!”
对于紫冰的担心,八王虽觉得她太过敏感、杞人忧天,但仍是上书请求把惟序的名字,改为惟叙。并在表中说:皇上,等到你我年老,还可以有后代人叙说兄弟之间的亲情和过往,可谓是人间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