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他们很快替我端来了热水,花瓣。
我脱了衣服进入浴盆,我已有三年未曾洗过澡了,难受的时候都是将丝帕沾了水擦拭身体。
我躺在温热的水中,雪白的肌肤在红色的花瓣中若隐若现,有侍女替我轻轻的梳洗发丝,我闭上眼,享受着被人伺候的舒适,难怪灵云要做妃嫔,果然被人伺候的感觉真是好,我从前竟从未发觉。
我穿上柔软的锦缎华服,戴上贵重的簪花步摇,端坐在偏殿的桌前等一个人的到来。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我的手紧了紧,我尽量压制着颤抖的声音说:“进来。”
门被推开了,我从前的四哥,如今的沈大人进来了。
“微臣参见娘娘。”他躬了躬身,并未行跪礼。
“我还没恢复身份,且我看大人也并不诚心,就不必惺惺作态了。”我看着他。
“沈大人这几年过的开心吗?”我笑着问。
“雨儿,你不必如此。”他淡淡的说。我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男子,这个我曾整日跟在身后叫四哥的男子。才发觉我们之间早就生分的无话可说了。
“算计了这么多,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走出了冷宫,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我若是你,便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不去搅后宫那潭死水。”他亦冷漠的说。
“死水,我看后宫那水既深又汹涌,可不是我一人能搅的动的。还是说你那宝贝妹妹害怕了,害怕我抢了她的恩宠。”
“雨儿,做人别太聪明。”他盯着我,眼神略带警告的说。
“别吓我,我可是死过两次的人,没什么能轻易吓到我。”我似笑非笑的说。
说完我又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哦,对了,两次都是拜你所赐。”
“你别忘了,沈家人还没死绝。”他微微眯着眼看着我。
“哦,可是据我所知,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就算你找到了他们,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除非皇上帮你,可是他既然肯接我出宫,便是有了别的打算,不一定会帮你。”
“他也未必会帮你。”
“是吗?沈大人,你该换个名字了,你这么痛恨沈家,到头来自己还是被人唤作沈大人,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即便祖父对你冷淡些,可是他也从未苛责过你,我娘亲更是视你如己出,我们那父亲,也去世已久,而我们兄妹四人,更是对你不分你我,你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若不是那老东西,我母亲怎会死,她死那年我才十岁,我第一次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后来我来到护国公府,即便身穿华服,可在别人眼里我依旧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被人私底下嘲笑,轻视。”
“我娘亲呢?她待你如亲生一般,你却害她至此,你就不怕半夜她入你的梦。”我手托这脸颊看着他问。
“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总有些事是意料之外的。”
“这样说的话,你和你母亲所受的一切也只能说是她命不好,出身风尘。可是这世间许多事又有多少是人能把控的!你母亲没有进沈家的门,可她也受了父亲十多年的独宠,而我母亲,自嫁给父亲便与他聚少离多,到后来更是要替父亲养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而她还不能偏私。你只看到了你们的苦难痛苦,又何曾看到过她的痛苦。凭什么你们的苦难都是人为的,别人的苦难就是命不好。”我看着他,淡淡的说。
他的眼微微闪了闪,之后又变得冷漠无情。
“当年你通过我设计灵云来护国公府,之后没多久我便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我怕我告诉别人会让你为难,便只是私底下偷偷的对灵云好了许多,入宫后她多次做出出格的事我也没有追究,看的也不过是你的面子。不成想,你们却一开始都是在做戏,你那么敏感且心细如尘,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当年忽然从某一天开始,我待灵云如亲生姐妹一般!”
听了我的话,他冷漠的眼变得诧异不解。
“看来,你们兄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之前灵云拿着加了东西的点心来看我,我便与她秉烛夜谈过。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他冷漠的表情有些崩塌,我不再看他,将视线转向窗外,屋檐上的燕子带着她的孩子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只是没想到我一时的心慈,最终害的沈家家破人亡,你那好妹妹早就打定主意要做皇妃,我却还曾傻傻的想着将来替她找户好人家,让她以皇后义妹的身份荣耀出嫁!”
我自嘲的笑了笑,又接着说:“只是你们算来算去,却也成了别人的棋子,皇上未必真的宠翊妃,他扶持安氏一族,为的不过是给祖父添堵,平衡朝中势力,也许一开始他并未发觉你们的计划,也曾真的以为我救驾是祖父所为,只是后来你们联合翊妃设计我时他便有所察觉,他应该是一出事就控制了那太医,然后顺理成章解决了祖父和护国公府,这几年他一定花了很多人力财力才瓦解了祖父多年的势力,现在时机成熟,他只需要用你的手再将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安氏一族连根拔起便可,我想安氏一族贪赃枉法的证据你们也一早就准备好了吧!”
“雨儿你可真是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他忽然叹了口气说。
“我想翊妃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怎么也想不到,安氏本就是一颗棋子,皇上又怎会让她怀孕,也是这一怀孕,让皇上察觉了你们的计划。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你从小懒散不爱管事,不然以你的才智,这后宫又有几人会是你的对手。”他也看着窗外轻笑了一声,一如往常。
“沈冀远,你们没能弄死我,就该知道,我既然活下来了,便不会白白活着。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便是仇敌。”我站起身,看着门口又说:“不送。”
他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最后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