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萧远,萧远!周幽儿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混乱。
秋风吹过,卷下树上苦苦留存的几片黄叶,又拂起地上狼藉的落叶。
一时间,庭中廊边,都乱作一团。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在廊中初见,他听到自己叫周幽儿,竟然如此惊讶。
当时她并未多想,可原来他是萧远。
他早知道自己就是周幽儿,竟然不与她相认,反而处处躲着她!
她咬着唇,一时间气闷不已,却见他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软了几分。
但一想到他苦苦相瞒那么久,心中又越发生起气来。
她一跺脚,哼了一声,转身便跑。
“诶!”他伸出手,正如那日廊中初见,想要去拉她,却终于还是没有追出去。
他叹了口气,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颓坐在廊椅上,方才建立起来的自信,再一次崩塌。
柳念雪卧在贵妃榻上,虽不曾睡着,人却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
“砰”地一声,寝殿的大门被无情的推开,柳念雪吓了一跳,睁开眼只见周幽儿一脸怒容坐在圆桌旁。
柳念雪转头与梅香对视了一眼,见梅香也是一脸疑惑,便说道:“我有些饿了,去端些茶点来。”
梅香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还十分体贴地带上了门。
柳念雪一边起身,一般笑道:“是谁惹我们周姑娘生气了啊?看这怒气冲冲的样子。”
周幽儿伸手抚着胸口,顺了两三遍,依然觉得气不过,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谁知太急了,竟有些呛到,不住咳嗽起来。
柳念雪忙走到她身边,帮她拍着背,说道:“到底怎么了?平日里从不见你这样。”
“我和你说件事。”周幽儿将柳念雪拉到自己对面坐下,“你可别笑话我。”
“我有什么好笑话你的,你说吧。”
“我以前,有过婚约。”周幽儿一开口,柳念雪便愣住了。
莫不是,萧远的这傻子,漏出什么马脚了?柳念雪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周幽儿见柳念雪张着嘴,只以为她要笑自己,一嘟嘴,说道:“你看你看,我还没说呢!”
柳念雪忙拉着周幽儿,“我不是笑你,我就是……有点惊讶。”
周幽儿叹了口气,“我与他是指腹为婚的,他也是雪国人,当年雪崩,父亲命人找了他许多年。”
“他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了。我与他,虽然见过,可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你明白的,那时候都是孩子,又能懂什么呢?”
“他死了,我虽觉得难过,可也只是失去了一个儿时玩伴的难过。”
“后来,父亲奉命要送我入宫。我心中也曾感慨过,若他还活着,我早就与他成亲了,也不用入这宫来了。”
“前段时间,父亲曾对我说,有人在家门口自称是那人。可一方面,我已然入宫了,若他是真的,我又不可能嫁给他。”
“另一方面,父亲查访了多年,一直不曾找到。如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父亲还查到,此人与白术有些交集,故而父亲断定他是假的。”
“我也不做多想,这世上哪来那么巧的事。我能出宫了,指腹为婚的夫婿就突然出现了?”
柳念雪干笑了两声,“说不定,这世事就是那么巧,那人是真的呢?”
周幽儿垂下眼,不知为何多了一分哀伤,“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如今我遇到他了。”
柳念雪此刻有些纠结,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早就知道萧远与周幽儿的婚约。
多多少少,也算是她帮着萧远,瞒着周幽儿,使得周幽儿一直都只知道这太医姓萧,不知其名。
如今,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幽儿为何突然要对自己说这些。
正在柳念雪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又“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是萧远。
柳念雪叹了口气,这两人,真是该做夫妻的,连这六神无主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
萧远本还在庭中哀叹,突然想到此事应该让柳念雪知道,免得两人穿帮。
谁知拍门而入的时候,竟见周幽儿正拉着柳念雪的手,娓娓诉说一般。
他一时间楞在门口,进退不得。
“你来干什么!”周幽儿站起身,对着萧远怒道。
她自然不会想到萧远是来通风报信,只以为他是追着自己进来的。
“我……”萧远犹豫着,脑子里一团浆糊,狐狸一般狡猾的人,如今连借口都想不出来。
柳念雪叹了口气,心中猜到了大半,便对萧远说道:“你先出去,我与幽儿聊聊。”
萧远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