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寐语的伤很严重,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伤口处起先是被命魂傀儡所伤,带有阴气,后又被纸人啃噬,皮肉层次不齐,几欲见骨。伤口处理起来很是费力,还需日日耗费灵力消除阴气。
楚卿芫离开的时候,秦寐语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去找了宋道人,得到的回应自然是拒绝,好在第二日薛庭竹亲自来到晓风残月居,说是奉师之命前来照顾秦姑娘。
事态紧急,不容楚卿芫多做耽搁,只得如此。他只能要求自己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然后尽快赶回去。
可事情并不像所想的那般简单,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楚卿芫还是感觉比所料想的要棘手很多。
秦寐语所设的阵法并不是大家所公认的正途,自然有人会抓住这点做文章。
果不其然,终于逮到了机会,各大门派如获至宝,这次借着这件事直接把唾沫星子喷了三丈高。
好在清濯真人的名声在外,再加上萧风衾极是护短之人,这件事,各大门派唾沫横飞,也没说过萧风衾一人。
舌战群儒之后的萧风衾,似乎找到了当年的风采,回到客栈,他还是有些意犹未尽,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是很确定地问道:“落风,刚刚我是不是没发挥好?要是重来一次,我绝对骂的那几个老匹夫口吐白沫。真是活见鬼,竟然敢把脏水往不恨苦地泼,真是胆子肥得没边了。”
萧风衾手里的小帕子上绣着的图案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显而易见,定是萧千夜的手笔。萧风衾却是喜爱得不得了,走哪带哪。
只要萧风衾不拿出来让他品鉴萧千夜的旷世奇作,楚卿芫完全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的,和萧风衾并肩走到房间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他抬手揉了揉额际:“嗯,萧掌门泼妇骂街的本事拿出来,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萧风衾一愣,扭着圆滚滚的腰,在楚卿芫面前来回晃悠了三四回,直晃得他眼前发晕。
楚卿芫蹙眉:“你今天已经够威风了,不要显摆了。”
“落风,你竟然和我说玩笑话?!”萧风衾一脸惊讶,抖着手里的小帕子,颤巍巍地问道,“你真的是我那性情寡淡,冷心冷情,矜傲孤僻,肃杀冷冽,断情绝欲的清濯真人吗?”
楚卿芫看着他,义正言辞:“正是本人,但不是你的。”
“哈哈哈……”萧风衾摇头晃脑地大笑起来:“我就说我们落风不是闷葫芦啊。我回去说给阿宋听,他肯定不信,哈哈哈哈……”
想伸手拍拍楚卿芫的肩头,可知道他的怪毛病,萧风衾伸出去的手瞬间蜷缩为拳在他肩头轻捶一下:“这应该都是那位秦姑娘的功劳吧,她来到不恨苦地之后,我瞧得出你很开心。”
提到秦寐语,楚卿芫的心提了起来,他思索片刻,欲言又止。
“挂念她,你就先回去吧,”萧风衾看在眼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些老家伙打不过你,也骂不过我,估计明天也就都回去了,你先行一步回去吧……”
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处理不够妥当,他这个当事人撂挑子走人,确实很不合适。
“我还是等事情处理好再走,”楚卿芫想了想说道,“阵法之中残留有阴气,应当和鬼界有关系。当时我和秦芄共同设阵,村民的魂魄全都找回来是真,且还有命魂傀儡……”
“落风啊,我当然是信你的,可你被郓起道人拉入幻阵之事,不宜对外说,”萧风衾皱眉道,“所以,他们才会抓住这个时间差来含血喷人。”
默然片刻,楚卿芫面色肃然:“掌门……”
“别说了,无非又是说什么给你添麻烦了,”萧风衾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我这么多年兄弟,你为不恨苦地卖命多年,多少恩情都还上了,更何况当年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误打误撞。”
那天如果不是萧风衾恰巧出现,他可能就死在郓起道人的手里了……
眼前晃过郓起道人疯狂的模样,楚卿芫闭眸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落风啊,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在想了,好在老天待你不薄,”萧风衾捏着手里的小帕子,很是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看得出来你对秦姑娘很不一样。”
楚卿芫沉默片刻,踟蹰道:“……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宽袖之下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忆起那晚,手背上仍旧一阵灼热,楚卿芫眉头深锁。
他从未见过那样卑微的秦寐语。
在他的印象里,秦寐语从来都是明媚的,桀骜的,随性的,就像绝壁上的一朵花,自顾自地生长着,即使风吹雨打迫使她脊背弯曲,可只有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会挺直身子,仰着脸追逐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