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催眠、一点点暗示,再加上编织出的一小段新记忆,贝坎宁就顺利的变成了佩恩•波特,老波特的侄子,一个自命为考古学家的人文学者——更大的运气在于,那个出生在旧金山的小子,跑到一个叫埃及的地方去考古,已经失踪了十年。
一个常年没有联系的亲戚忽然上门,老人兴奋的晕倒,结果造成了枪支走火。这个解释说来非常的戏剧化,如果在一个封闭环境里,恐怕会是好几个月的谈资,幸运的是,这里是纽约,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根本没有谁会为这种八点档的剧情而停下脚步,结果就是,警察过来做了一份笔录以后,贝坎宁正式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然后,贝坎宁开始欣赏这个在今后一段时间会被自己当作家的地方,一个不错的地方。
加上法师本人,总共四口人住在这间拥有上下两层和一间地下室、一个阁楼的别墅里,平均每人拥有超过五十平米的活动空间,虽然少了一个游泳池,可是离家不到两百米就是大海,而且,只要拿上一台不需要多大的望远镜,就能看到不远处湿地保护区中漫天飞来飞去的小鸟,这样的环境,让人不得不感叹,不愧是长岛,全美最适宜居住的地方——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这里还不是真正的长岛。
一个令人满意的生活坏境,还有更重要的,作为一个资深法律工作者的家,这间别墅式住宅的地下室里,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法律、哲学、历史政治类书籍,对于一个迫切想要了解世界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宝贵的了。不过,在投入书海之中前,他还有一件工作必须完成。
那个可怜的,被贝坎宁抽取了记忆的司机已经死了——虽然身体机能在魔法作用下还继续运行着,但是脑部机能已经完全停止,即便以地球的标准判断,也已经是个彻底的死人了。
贝坎宁不知道地球这边能不能检查出一个被抽离灵魂的人的死亡方式,但是至少他知道这是一个进入了文明时代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居民不明原因的死亡,总是会引起很多麻烦的——如果失踪,麻烦可能更大。
贝坎宁决定解决这个麻烦,在他看来,这一点都不难。
从读取的记忆中得知,可怜的计程车司机的酒量一点都不好,如果往常,他绝不可能喝掉一整瓶白兰地,不过现在嘛,两瓶,一点问题都没有,然后,剩下的瓶子底儿,被他亲手洒在头发上、衣服上,还有驾驶室里。然后,当那辆破出租车的油箱里被加满了汽油以后,他踏上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沿着海岸高速公路,一路飞奔,并最终撞在高速公路转弯处的围栏上,火苗窜起了两米高。
很完美,远处观察着的法师想。但是他再次忽视了一样东西,确切的说,是那个司机自己忽视了。他贫瘠的知识面使他并不理解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于是继承了他全部知识的贝坎宁也就自然的没能提起足够的注意,那个东西,叫gps。
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虽然导致了司机的当场死亡,可也没有人把它当成回事,毕竟这是个危险的世界,每天至少有三千人死于交通事故。一个比较以外的东西在于,当检查gps记录时发现,这辆行驶了二十个小时的汽车,竟然一直没加过油。
可怜的“佩恩•波特”先生不得不再次接受了警察的问讯——gps记录显示,那辆出租插在波特家门外停了至少两个小时。对此法师只能庆幸,在昨晚游荡纽约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在某些著名建筑物前停车,否则,恐怕很难向捧着gps记录的警官们解释自己午夜游荡的理由。
好在这个时候的问题还不大,毕竟死人身上的酒气是瞒不了人的,在贝坎宁对于司机是否饮酒的问题上耍了两个花腔以后,警官们就草草的结束了调查。
别在律师家里找麻烦——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否则,那些家伙会告到你倾家荡产。而且,这也的确不是大问题,也许,那个酗酒的家伙在后备箱里装了桶汽酒——虽然现场没找到桶,不过火那么大,也许已经被烧掉了呢?这没什么大不了,警官们认定,然后,尸体就被甩给了法医,然后,又一个麻烦冒了出来。
威廉•哈特曼,法医,供职于纽约警察局。这是一份过于简单的介绍,不过很多人更愿意在这中间添加一些最可恶、最讨厌、最死板之类的定语,而事实,也同样如此。
即便以法医这个不吉利的行当来讲,哈特曼先生不讨人喜欢的水平也实在超出了界限。他死板、木讷、不懂得变通和转圜,似乎他身上所流淌的那点日耳曼人的血液精神,全都体现在了这些令人诅咒的品质上。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尸体不会说谎。于是,那些会说谎的警官先生们就遭殃了。
在他顽固坚持之下,无数理应结案的案子不得不被拖延下去,无数看起来确凿的证据不得不被锁进了保险柜,然后,痛苦的看到桌子上的案卷越堆越高的警官们,就开始拼命的诅咒那个让他们遭殃的人。于是哈特曼先生就变成了整个纽约警察局里面最难接近的人,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马克•希姆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