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头垂着头,以为是在骂自己。
“要不是她糊涂,挑驳江五与江家失和,闻家怎会败落得这么快?因她一己私怨,累及全家,她还有脸来找我?”
闻雅云想到父兄的惨死,心头越发怨恨闻氏,可到底是自己的嫡亲的姐姐。
闻雅雾低声道:“六姐,大姐许是已被江家给休了。她挑驳江家失和,险些让江五与文忠候父子反目;又在天牢打破江五的头,摔折次子的腿……”
任是哪家,就算闻家没有失势,也会休妻的。
况且眼下闻家再不复昔日的荣光。
闻雅云怒叫:“她是活该!她若是与江家关系好,关键时候,江家是能帮大忙。你瞧曹家、李家、何家,这三家不是静王党就是宁王党,结果如何?不也好好的。何家、李家被降职,好歹人家是活着的。曹家虽然不得新皇欢心。却也相安无事。”
大丫头反应过来。“闻昭训,奴婢打发她走。”
到底是她的姐姐,如今闻家没了,就剩几个姐妹,要是再无情,又如何面对父母的在天之灵。
闻雅云骂归骂,怒归怒,道:“叫她进来吧。希望她与江家还有周旋的余地。要是她真能与江五修好,于我和雅雾也算是个依傍。”
扯上了江家,十一王爷就不会视她们姐妹为无物。
闻雅云虽然刁钻,可嫁为人妇后,又经历了一番变故,连性子也改了许多。闻雅云令乳母抱了孩子到花园玩,如今这孩子有十个月了,长得很结实,一逗就笑。这也是闻雅云最后的依靠了。
当她得晓父亲被判凌迟之刑,母亲贬为官妓,那一刻。她连死的心都有。她想去求十一王爷。没想十一王爷一早就下了令:不见她。自十一王爷娶了傅宜慧为侧妃,整日都溺在她屋里,一门心思都是傅宜慧,眼里哪还能瞧见旁人。就连王妃都处处谦让傅宜慧,不敢招惹。
不多会儿,闻氏衣着一袭翠绿色的七成新缎袍进了小院。
闻氏进了小院。好奇地四下审视:这是一座很寻常的院落,就和文忠候府里的静澜院、芝兰院差不多。有正房三间,东西又建有厢房,东边有一间单独的小厨房,一间杂房。西边是下人的房间。
她与江书麒带儿子离开皇城去江南时。闻雅云尚未出阁,那不过是去年初的事。到如今还不到两年,去是云地两重天的生活。
闻雅雾见闻氏到了,迎了过来,欠身行礼唤了声“大姐”。
闻氏背着包袱,看着坐在花厅正中,一脸寒冰埋头喝茶的闻雅云,唤了声“六妹”那眼泪儿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奔涌了出来,“我……我被江家给休了,你姐夫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一路上的隐忍,此刻再控抑不住,身子一软坐在贵妃椅上,失声痛哭了起来,直哭得身子一抽一搐的。
闻雅雾惊慌地看着外面,“大姐小心些,如今王府当家的是傅妃,她虽是侧妃,就连王妃都得看她脸色。上回王妃接了从襄平的家书,在屋里哭了一场,被她知晓了,也好生训斥……”
正妃位尊,可因娘家落难,连哭都不能,反被侧妃给训斥,这在哪家都是稀罕事,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傅宜慧得宠,她娘家在新皇跟前能说上话。
闻氏忙忙捂住嘴,不敢哭得太大声,可那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落,似泉涌,如雨下。
闻雅云心下一软,本想大骂一场的,瞧这样子,闻氏也知晓自己错了,“大姐可去求过大姐夫,还有办法挽回么?”
闻氏摇头。
“是还没求过么?”
闻氏只是难受,根本说不话来,又点了点头。
闻雅云想到傅宜慧,因婚事办得伧促,并没有像样的嫁妆,有的只得一些抬入府的绸缎、头面首饰和一些摆件瓷瓶。但她和王妃都有丰厚的嫁妆,这些日子傅宜慧闹也好,借故训斥也好,就是想从王妃那儿拿走本属于王妃的嫁妆。
王妃呢,听闻娘家在襄平过得清苦,自是派了下人,将自己的田庄、店铺变卖成银子,托了心腹忠仆送去襄平,也好让父母兄嫂过得稍好些。
除了此,十一王妃还设法与六公主、九公主交好,这二位都是大长公主,婆家又得势,就是想寻了机会,能替娘家父兄说话。
闻雅云脑子里转了一圈,想王妃做的事,又想到自己,斥退左右的下人,唯留了她的乳母嬷嬷,低声道:“如若大姐能与大姐夫重修旧好,哪怕是让你回府做个平妻,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半嫁妆分给你。”
闻氏瞪大眼睛。
闻雅云想寻得一个靠山,唯有这样,她在十一王府才能过得安稳。
闻雅雾惊呼一声“六姐”。
闻雅云道:“八妹,我们总得寻条出路不是。如今的皇城,杨家、江家是当朝权贵之家,无论搭上哪家,都有我们姐妹的好日子。傅宜慧她凭什么得王爷另眼相看,就她那点嫁妆,薄得像嫁女儿为妾的,依仗的还不是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