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我不喜欢陈二,他说话太夸张。加上王猫我们伙儿共三个人,在他嘴里却是个声势庞大的丐帮,并且牛哄哄的路宣嚷,前后吓倒过好几个人。要说吧,吹牛皮是他们家祖传技艺,他有责任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否则对不起十好几代祖宗。陈二的爸爸是个伟大的人,伟大就伟大在居然生出了陈二这样个天才儿子,家学光大有望,所以在陈员外的砍刀砍到头顶上那刹那时,他想到陈二这个孩子,顿时觉得无愧列祖列宗,于是死得很安慰。七岁的陈二逃出来后,开始在江湖上闯荡。由于他开口说话,附近的牛皮就会破裂,因此他受尽了殴打。随着年龄的增大和功力的加深,他张嘴,个城市的牛皮就全部报废。城市中与牛皮有关的商家与市民就联合起来上书市政府要求驱逐他。于是他从个城市被驱逐到另个城市,然后再被驱逐。后来四海城市联合会发布统公告,禁止他进入任何座城市。他只好在乡村流浪。可是四海乡村联合会马上也召开大会,发布统公告,不准他再在乡村立足,因为只要他张嘴说话,方圆十里以内,不管再怎么瘪瘦的牛,肚子都会迅速膨大最终破裂,牛皮变成碎片。城市和乡村都不让自己呆了,陈二想往天上去,可是上帝不给他扔梯子,他爬不上去。他又想往海里去,但他不会游泳,又不想被鱼吃。他非常郁闷,只好去西北荒无人烟的大漠弋壁。他就是在流放去大西北的路上遇到本帮主的。

由于他天天讲月月讲,说我们的相遇具有历史意义,所以我就在这里介绍下当时的情景。

这要从我和王猫次小小的逃亡说起。那天我和王猫流浪到附近镇上,看了看街道的风水,在街中间人多的地方摆出破钵,准备在此营业。王猫装作断了腿,爬在地上喊“好人,可怜可怜吧”。我是有文化的,负责广告的制作,拿粉笔在王猫前头书写我和王猫的悲惨遭遇。我的字写得非常好,在我家还很阔的时候,我买过庞中华的字帖,悉心揣摩,并写了几个字寄给庞中华批改。庞中华回信说我具有成为书法家的潜质。所以我直有个伟大的理想,就是在乞讨到足够的钱后,就买身好衣裳和套文房四宝,去繁华都市卖字,就让王猫当书童,跟着背桌子和笔墨纸砚。这个伟大的理想支撑着我率领王猫风餐露宿,从西北路往西安移动。

我制作好我们的广告后,就算是正式开张了。可是我刚在王猫旁边坐下来,就闯过来彪比我们还脏的人,说我们占了他们地盘,要砍死我们。我不认为他们只是恐吓,因为为首的那位手里真的拿着把削铅笔的小刀。我和王猫都是好汉,不约而同地认为不能吃眼前亏,于是撒腿就跑。在逃出街道的刹那,我回了下头,发现我和王猫的位置已经被两个乞丐占了。

那帮肮脏的乞丐只追到镇口,我和王猫却狂奔了二十里。王猫是个非常懒的人,极少做这样的爆发性剧烈活动,本来我怀疑他能不能从那帮乞丐的刀下逃生,没想到他跑得居然比我还快,如果不是我支撑不住叫住他,他有可能口气跑到西安去。我说王猫别跑了,他没听见。我大声说王猫他们不追了,他依旧脚下如风。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王猫,该睡了!”他才顿时变作面团,颓然卧倒在黄泥路上。

黄泥路的左侧是三间破平房。我很佩服创造了这座工程的建筑师,他居然能把砖墙砌得就象城市广告牌上的美女样曲线饱满,房子却没有倒蹋。房门正上方钉着个米多长的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我说过我是有文化的人,我认得那五个字是:“环球大酒店”。我望着那五个字,心中充满鄙夷。“没有我写的好!”我对王猫说,语气非常自豪。

王猫是个庸俗的人,对精神文明从来不关心,他只关心没了破钵,以后怎么讨钱。因此我有些鄙视他。这时候我想到了那幅精心制作的广告,不禁有些愤怒。那是我的作品,却被帮无赖强行抢去,无偿使用,还有什么比这种豪夺更无耻的?于是我鼓动王猫陪我回去找他们谈判,我们可以不在镇子上讨钱,但是那个广告的版权却无庸置疑地属于我,至少他们得给些稿费。可是王猫不去,领头乞丐手中那把已经生锈的铅笔刀让他不寒而粟,他怕被他们砍死。而且我说过,他非常之懒。在我们离开家乡出来流浪以前,天个小偷踩错点儿摸到了他家,狂搜番什么值钱的也没有。按小偷们的规矩,行动后不能空手而归,于是就掂起只锅要走,不料刚提起来,就听见“咚”声响,有东西摔到了地上。王猫被惊醒,看到有人偷锅,爬起来就赶。小偷见他追得紧,拨出水果刀,回头劈面砍了他刀,砍下老大片儿东西。王猫心想这下死定了,可是不觉得痛,用手摸,原来小偷只是把他脸上五寸厚的灰砍掉了。王猫不敢再追,悻悻回到家,发现自己的锅就在地上,那小偷原来只是提走了幅锅巴。他发现平时不洗脸不刷锅,在关键时候竟救了自己,更加懒得有理了。当日我们起离开家乡外出流浪时,他脸上的灰大概有尺厚了。我出身书香门第,具有比较高贵的血统,就是去流浪,也要做个体面的流浪汉,我不能容忍这么脏的人追随我,于是拿斧子连劈带砍,最后又用菜刀削了半天,终于把他的脸皮儿剥出来了。

我现在就坐在黄泥路上,指望又懒又怕死的王猫陪我跋涉二十里地,冒着被生锈的铅笔刀砍死的危险,去维护我的广告版权。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不合人情,我不该对他有这么高的期望。然而我心里还是非常生气,觉得死猪样躺在地上的这家伙窝囊死了,百无用,让我操碎了心,却无法得到哪怕是丁点的安慰。就在这时,我看到只干瘦的青蛙从东方踽踽而来。

确切说那不是只青蛙,而是个酷似青蛙的人。再确切说,不是水草窝儿里的青蛙,而是被晒干的青蛙。四肢和身躯被风干了,只剩下个硕大的脑袋。而这个硕大的脑袋,只是为了那张辽阔的大嘴巴而存在,眼睛鼻子的地位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有没有眉毛和耳朵存在,则需要加以考证。他背着个连丐帮的人都不要的破布包,迎着血红的夕阳孤独地走过来。

我承认我这辈子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奇观,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我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那只干青蛙走近,对我充满解剖研究意味的目光很不满,翻起白眼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我承认我这辈子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想吐,而且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吐得踏糊涂。昨晚在我的领导下,王猫偷了只鸡,我指示他生起火来烤了,然后去蹲坑儿排空胃肠,准备大吃。由于没有我的监督与指导,王猫把鸡烤得片儿焦糊片儿生,就象那些时髦的艺术流派的作品,在相当小的文本空间内创造下了不可能具有的反差。我在愤怒之余,很惊讶他还具有这样的艺术品质。将就着把鸡吃了,结果塞在胃里不消化,直不舒服。这时候那些鸡血鸡肉鸡骨还有几根鸡毛汹涌而出,喷泻在王猫身上。

王猫正在为失去了钱钵而忧伤,这时又被吐了身,倍感痛苦。他下子坐起来,伸手抓住青蛙的左小腿,把他倒提起来,摔麻袋似的将他在地上翻来复去的摔扑。对于王猫的这种血腥残暴我点也不吃惊,欺软怕硬是他的本性,他对硬的人有多怕,对软的人就有多狠,平时压抑得越厉害,逮到个机会发泄时就越疯狂。

我狂吐之后,胃里畅快不少,于是兴致勃勃地旁观王猫摔打青蛙。青蛙的嘴不但大,没想到还很硬,在颠扑中还能说话,而且是淘淘不绝地说。我听他叫道:“我陈二纵横江湖三十年,未曾遇到敌手,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世外高人。好了英雄,你住手吧,天下第是你的了,以后谁要想争,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些话听得我非常不爽。他是不是吹牛放屁我不管,他错就错在不该当着我的面推祟王猫武功天下第,他天下第了,他的领导--我往哪儿安排?因此当看到王猫晕乎乎地要住手,我黑了脸说:“再摔会儿。”

青蛙不等王猫执行,早已在他倒提的手里冲我双手抱拳,朗声叫道:“哎呀,这位前辈,幸会幸会,难怪这位英雄神功盖世,如此了得,原来是有前辈在旁边指导。我陈二生遍阅天下英豪无数,从未见过象您这样仙风道骨气宇轩昂英明神武的前辈高人,令人见,顿生无限敬仰之情!”

我是个正直的人士,向来反感阿谀献媚之辞,但是我觉得这个叫陈二的青蛙这番话还算中肯。还算而已,没有完全到位,所以我并不急着让王猫把他放正。陈二真是聪明伶俐的可造之材,马上进行补充:“本来我陈二打遍天下,没有对手,内心非常孤独,已生退隐之念,今日得遇世外高人,让我终于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实在是天意安排。我意已决,要拜前辈为师,鞍前马后跟随您老人家。”

我双手叉腰,高傲地点了下头,说:“孺子可教。”命王猫放他下来。可是王猫却又不高兴了,因为陈二只顾对我公关,把他冷落了。王猫说:“我再摔几下。”又叭叭叭地摔扑起来。陈二大叫:“师父救我!”

两个人的时候,我会尊重王猫的人权,大肚地容忍他发发小脾气,使使小性子,但是在第三人面前,尤其是在这个对我充满敬仰之情的陈二面前,我的权威绝对不容亵du。我板着脸说:“王猫住手。”王猫不住。我震怒,在王猫肥大的屁股上踢了脚:“我叫你住手,你耳朵里长猪毛了?”

没想到王猫存心让我难堪。他翻了翻白眼,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妈。”

“我是你领导。”

“你凭什么领导我?”

“凭我学问比你高。”

“没见过凭学问当领导的。”

“我字也写得比你好。”

“没见过领导自己写文件。”

“我可以把我的名字签得很花。”

“签得花有屁用?”

“签名是领导最主要的工作之,我至少在这方面具备了做领导的实力。”

“我早就具备了做公务员的实力,我现在还是倒霉蛋。”

我没想到王猫在关键时刻竟如此庸俗与反动,痛心疾首,厉声喝道:“我爷爷当过你爷爷的上司!”

王猫的眼翻得更白了:“很拽呀?你现在不跟我样?”

他居然认为我跟他样!我怒不可遏,咆哮说:“混蛋,谁跟你样?我血统比你高贵,学问比你深,字写得比你好,文凭比你高,比你有气质有素养,最重要的是我比你帅!你这白痴,你浑身上下哪点儿跟我具有可比性?”

“那又怎么了?你不照样也是个要饭的?你的要饭功夫还不如我呢,看我收入比你高,你就眼红,说要按股份分配利润,天天占我便宜。”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过这么嚣张的白痴,这么不可理喻的蠢货,反正我以前没见过。我想我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上帝大哥就安排了这样个无赖来做我的搭挡。这真是对我最严重的惩罚。我指天发誓,我定会忏悔。但是现在我必须先挽回我的尊严。王猫不是说他只听他妈的话吗?那么好,我眼观鼻鼻观心,血注经脉,气沉丹田,运起全身真力,爆发声道:

“你个混帐二百五神经病无赖白痴收破烂的蠢货,你妈还得听我的话,你敢不听?”

王猫果然被我这磅礴气势震慑,嚣张气焰立刻被压下去,楞了好半天才呆呆地说:“我妈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你妈活着的时候我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你又不是我爸,我妈为什么要听你的?”

“连你爸也听我的!”我自豪地说。

“你又不是队长,我爸为什么要听你的?”

“包括队长也得听我的!”我有些不耐烦了。

“你又不是村长,队长为什么要听你的?”

“村长也得听!”我恼火了。

“你又不是乡长--”

“闭嘴!”对这样的白痴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王猫眨着眼说:“被我问倒了吧?”

“唉!”我为王猫的爸爸和妈妈叹息,心中充满了悲悯的情怀。可怜的对狗男女,怎么就生出了王猫这样弱智的儿子呢?真是叫人悲哀啊。我耐下心来,对王猫说:“可怜的王猫啊,听我说,你妈真的非常听我的话的。”

“我不信!”他脸上表现出弱智人士所必有的疑惑。

“我可以给你举例证明,你听仔细了。我曾对你妈说,吃饭得用嘴巴!你想想,好好想想,你妈是不是直就用嘴巴吃饭的?没有用过耳朵或者鼻子吧?我又命令你妈,走路得用脚!你妈是不是直到死都牢牢按我说的去做的?她为什么不用两只手走路呢?她为什么不学蚯蚓爬呢?因为我命令过她,要用脚。就仅仅这两件事,还不足以证明你妈是非常听我的话的吗?”

王猫陷入了对悠悠往事的回忆之中。我深知,要穿过二十来年的时光,在漫漫的岁月长河里追思八岁以前的童年经历,对王猫这样智商的人是件多么艰难的事,何况他又是这么懒,所以这个思考过程将会非常痛苦。我是个充满同情心的人,怜悯地望着他,说:“不要想了,我说的没错的。你听你妈的话,而你妈听我的话,所以你也得听我的话,没错的。”

王猫有些沮丧,可是不甘心,因为这关系着以后要不要接受我的领导,虽然在以前实质上直就被我领导着。他说:“你让我再想想,我已经想到二十七岁了。”

晕倒!本来我估计他最多回忆到二十岁,没想到这么半天了,他居然只回忆到去年!这时王猫提着的青蛙陈二说话了,他说:“白大侠,拜托你先把我放下来,虽然这样倒立非常有助于我修练独门绝技蝙蝠功,但是您老人家会累的,为了不影响你回忆,还是把我放下来吧,那样有助于你聚精会神地思考。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王猫突然啊呀了声,跳起来叫道:“我已经回忆到我刚出生时的事了,被这只田鸡打叉,下子又忘了。”恶狠狠地对陈二吆喝:“田鸡,你得赔我!”--大家看看,王猫是个多么优秀的无赖!

陈二说:“白大侠英明神武,转念就回忆完了古今中外五千年历史。区区二十几年前的事哪里难得住白大侠?白大侠如果因此责怪我,是会让人误会的,误以为白大侠智力有问题。为了白大侠的名誉着想,我坚决不答应理赔!”

无赖跟弱智最喜欢听人吹捧,王猫集无赖与弱智为身,当然更加喜欢得不得了。陈二几句话就说的他晕陶陶的,感觉自己也伟大起来,那种小人之态,让我这个正派人士看了直摇头。王猫果然不再要求陈二赔了,并且笑眯眯地纠正他的错误:“我姓王,不姓白,以后叫我王大侠好了。”

陈二:“我觉得大侠姓白更恰当些。”

王猫:“这得怪我妈,如果嫁个姓白的,我就不用姓王了。”边说,边笑眯眯地把陈二放下来。

生出这样个不孝的无赖,弱智的白痴,活该他爸爸在煤井里被瓦斯炸死。我背负双手,昂然而立,摆出个很酷的造型,等着陈二跪拜管我叫师父。在充满辛酸的流浪之中,我坚定地保持着高尚情操,想尽切办法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只要遇到有电视屏幕朝外的店铺,我就在店门外久久地驻足,直到被狗眼看人低的庸俗店主赶走。在众多的电视节目里,除了偶尔看眼新闻,了解下伟大祖国的大好形势,我最爱看的是武侠片,尤其是根据金庸的武侠小说改编的连续剧,男主角身边总是围满又美又厉害又用情专的女人,实在叫人神往。而且这样的武侠很叫人长知识,比如说可以用蚂蝗来采血和输血,而不用担心细菌感染和血型不合。我受此启发,曾想捉几只蚂蝗,趁晚上王猫睡熟后吸他的血,然后输到我身上,改善下我的营养不良状况。然而这种软体的水中吸血鬼让我感到害怕,不敢下手捉拿,只好作罢了。在武侠剧里面,每当高人出现的时候,总会伴随着阵二级风,吹起他们的长发和衣袂,显得潇洒极了。可是现在,在我这个世外高人收徒受拜的神圣时刻,居然连丝风也没有,我心中非常遗憾。我顿时想到了王猫最爱看的《英雄》里的个浩大场景:黑压压大片士兵齐声大叫:“大风,大风!”虽然我非常讲究卫生,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的头发已经半月没洗了,大概跟干草差不多,破夹克更有半年没换过,风小了我怕吹不动它们。

尽管没有风来帮助烘托气氛,营造意境,但是我自信我的内外气质已使我深具高人风范。我傲然而立,付不可侵犯的神气,双眼饱含鼓励地望着陈二。不料陈二颠倒过来身体,立刻得了健忘症,朝我们抱拳,说:“山不转水不转,两位大侠,后会无期!”掉头就要走。

我吃惊地瞪着他,喊道:“喂,你忘了件事吧?”

陈二回头,很茫然说:“什么事?”

我说:“很重要的事!”

陈二更加茫然:“很重要?”

“非常重要!”

陈二苦思冥想,突然叫道:“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被白大侠倒提着摔了几下,大脑充血忘记了。”我舒了口气,把胸脯又挺了挺。谁知陈二并没有扑倒在地,向我跪拜,恳请我收他为徒,从此鞍前马后跟随我老人家,却是在他那只补丁枕藉的破包里阵乱翻,淘出两张纸片,笑嘻嘻地递给我和王猫:“有缘今天相识场,我竟忘了交换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上头有我的QQ号码和电子信箱,以后常联系!”

名片是用烟盒纸手工制作,只见上面圆珠笔字写着:“大宋朝附马陈世美第二十八代玄孙陈二先生”,下边附有两串符号,串是阿拉伯数字,串是中间夹着个老花镜片的英文字母。我是个具有与时俱进思想的文化人,经常在垃圾桶里捡报纸阅读,因此我知道有个叫网络的东西。当我看到陈二名片中的QQ号和电子信箱时,我内心不由得有些得意:这玩意儿我也懂,唬不住我的!然而同时我更恼火,将名片揉作团,骂道:“你他妈妈的是真傻还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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