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有了2007年12月7日这个参照物,2007年12月8日就能顺理成章的被永远铭记。这一天,成都天空飘着连绵不绝的冬雨。天空很低,灰蒙蒙地似乎随时要掉下来。地上湿漉漉的,汽车碾压过来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单调声响。收音机里说,西伯利亚冷空气袭击本市,气温将骤降十度。我出门时,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这是入冬以来第一次穿着羽绒服,这标志着身体能感知的冬天真的来了。亲爱的,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吊诡,20岁的你在重庆忍受着铺天盖地的炎热,而30岁的我却在成都逃避无孔不入的阴冷。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了报社办公室的电脑前。这是早上10点钟的光景,办公室一片寂静。对于一张夜里12点截稿、凌晨2、3点付印的报纸来说,这个时间,正是采编人员鼾声大作的时候。办公室的光线昏暗,没有开灯,懒得开。与其他办公桌上凌乱不堪的景象不同,我面前的办公桌,除了一台电脑,什么也没有。那些曾被我随意放置在桌上的水杯、采访本、快递信封、化妆品包装盒,早在几天前就被我“清理门户”。这些杂乱的物件被我放到了一个装长筒靴的大号鞋盒子里,我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鞋盒走出报社大门,似乎抱着自己在这里的五年时光。

亲爱的,我和你一样,对自己长时间使用过的物品总是怀有感情。这一刻,我觉得盒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有生命的,它们与我五年的酸甜苦辣血肉相连。要把它们统统带回家,在家里开辟一个角落,让这些有灵性的物品伤感而惆怅的静默着。但是,在路过一个公共垃圾桶的时候,我却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我忽然双手一松,让这个大盒子准确无误的滚落到黑色的垃圾桶里。鞋盒子到达垃圾桶底部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我能清楚地判断,那是我用了五年的黄色陶瓷杯因为碎裂而发出的声响。在这记碎裂的声音中,我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这是一个多么无情的动作啊,我的孩子,抛弃它们就是抛弃我五年的回忆。没有人能体会我此刻的疼痛,除了你。在这样的时刻,我竟然笑了。这冷冷的笑挂在我脸上,残忍如女巫。“扔了就扔了,这样也好。”一个声音在心底说。

亲爱的,这样的我,你会觉得陌生吗?我用这冰冷的、不留情面的举动对待自己,这份残忍的理智是你当初能够想象的吗?

还是让话题回到2007年12月8日的办公室吧。我坐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拿出那张辞职表,在最后一栏里,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字,将钢笔轻轻放在桌子上。

快,快走,不要停留。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着。我站起身,拿着辞职表落荒而逃。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办公桌。它安静地立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默默与我道别。过不了多久,它将迎来新的主人。也许是刚刚入行的实习记者,也许是其他报纸跳槽过来的行业精英。它将重新被各种物件搞得面目可憎,并渐渐沾染上新主人的呼吸和气味。

快,快走,别哭。我掉头,疾步如飞,冲到电梯前面。人力资源部在12楼,我只要再上升8个楼层,交出手中的表格,就能彻底与这里的一切来个了断。电梯由1楼上升到4楼,然后,那道银白色的金属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一头冲进去,按下12楼。转过头,却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高大健硕、面如满月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左边胸前有一个白色的NIKE标志。我专注地看着衣服上那个NIKE专属的白色小勾图案,没有说话。电梯在持续上升,我知道,这个男人将在10楼离开,他的办公室位于10楼走廊的尽头。

“你的手续办完了?”男人开口,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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