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走了,并未告诉沈无言想知道的事,却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的自己字迹清秀,却是个熟悉的人所写。几年前在京城同居时曾见过她的字迹,不似李婉儿那般大气,也不似月儿那般稚嫩,却是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信上语言依旧那般朴实无华,读起来却让人轻松。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并不会让人觉得沉重。
“……从暖香阁那边回来之后就在园子里开始种下了些药材,实在是因为这些花好看。倒也不在为银子奔波,因为李先生给了一大笔酬金,共计十两三钱……大抵也够未来的生活……”
翻看着手中书信,沈无言稍稍觉得有些冷,于是紧了紧衣襟,又往火盆里丢进去了一本书,添了些柴禾,口中喃喃道:“南方没有暖气……当真是有些冷……”
稍稍暖和一些,他继续翻看着这整整三大张纸的长信,并不觉得难以阅读,甚至更加期待下面的内容,但在看下去又有些不忍,生怕看到某些难以承受之处。
好在那少女并非时常怨天尤人,倒也活的轻快,并无伤春悲秋,即便冬日里也能堆个大大的雪人来,又能围着火盆唱着南方小调给自己听。
“江南的风光果然不如北方大气……去年在辽东时见崇山峻岭茫茫大雪纷飞,却是气势宏伟。今年回到苏州,倒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说起来也有些时日没在苏州了……太湖上结着薄薄的冰,并不能在冰上走路……却是有些可惜……”
这说的又是一年前在辽东诸事,二人在冰上滑冰,而在太湖上自然办不到。
沈无言轻叹一声,忽然问了一声,道:“看这天……外面似乎在下雪……”
“这几天,天稍稍有些凉……虽说已经开春,但却是在下雪……”
一名看守的狱卒忙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就是不知沈先生那时会不会下雪……想来若是老天爷有眼,便会下吧。”
几个月来。倒也与这些狱卒打成一片,平日里沈无言也不吝啬银子,时常给的打赏便等于他们几个月的俸禄,所以相处的还算不错。
也有几个是从太湖边上来的,几年前水患,得到过沈无言的帮助,如今倒是对沈无言十分感激。全然不信对方会谋逆,想必是冤枉的。
说的那时。大抵的意思就是沈无言行刑之日,下雪便暗指沈无言被冤枉这一事。
沈无言不由笑了笑,回道:“下不小雪倒也不重要……毕竟对百姓的收成还是有影响的,无需为区区沈无言大动干戈。”
这般一说,又引来一阵言语。
沈无言随之继续读着信,信上内容逐渐便悲切起来,即便对方还是讲的一些家常里短,但显然已经能问出浓浓的药味。
“各色草药也都吃过,渐渐都有些付不起李先生的药钱……后来都是赊账。以后你可要全数付清……大抵是五两银子,莫要忘记了……”
苏巧巧活着一辈子从来不欠谁的,即便与薛大夫住在太湖边上时,从小随着薛大夫长大,便似女儿一般,却依旧按月付银子。
如今花起沈无言的银子来,倒是没有那般的禁忌。大抵也只有对沈无言才能有这份安然吧。
想到这些,沈无言轻轻将信收起,随之神情一变,忽然道:“又有人过来了……真是要麻烦差大哥。”
说起来沈无言自从进了这牢房之后,以往沉寂的牢房,一时之间门庭如市。时常都会有人过来探视,其中有前首辅,朝中诸般大元,甚至还有宫里的公公,总之不尽相同。
不过对于这些狱卒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些人每每过来都会给些赏钱。虽说不多,但却也是一笔意外收入。
所以听着沈无言说话,便有狱卒欣喜的上前去迎接。
走进牢房的是一名身着棉袍的青年男子,腰间悬挂一柄武士刀。按照规矩进牢房的都是要卸下武器的,但既然是探视沈无言,这些规矩便尽数免去。
那青年倒也和善,随手便丢下一只小包袱给那狱卒,微笑道:“官爷拿着买酒……”
青年说这话稍显生硬,显然也刚学会不久,但那官差看到手中包袱时,早已愣了一阵。
随即他忙上前,一脸惊奇的将这青年引到沈无言身边,接着低声向着沈无言,道:“沈先生,你这朋友当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