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对钟云的态度,是有所保留的。
罗坤在分析各个势力态度的时候,钟云作为十二常务之一,是绕不过的话题。只是在罗坤的眼中,钟云的立场很难确定。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钟云和秦子衣虽同为观星塔机甲方面的泰斗,但多年来,双方始终是竞争关系。
钟云研发了很多各种型号的机甲,其中最杰出的就是在军队招标中胜出的旗帜型。这也是他一生中面对秦子衣打的最大的胜仗,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独立完成制作或者改进一台决战级。
观星塔的决战级之父是秦子衣,他主持开发了决战级MX型号,一共生产了五台,后来又根据不同驾驶员的驾驶特点,进行针对性的改造,衍生成为完全不同的五部机甲。
它们是夏青的太阳风,魅生的夜魅,冷子霖的死亡丧钟,源昌祚的天照和平义兴的月读。
除了秦清的大天使,这五部决战级代表着紫玄星的最高战力。
这也就意味着秦子衣的地位注定要在钟云之上。
魅生的夜魅现在落入了赵恒的手中,根据罗坤的消息,这部机甲已经秘密移交给钟云实验室,进行针对性的改造。钟云亲自操刀,这是他一生第一次创造一台打上自己风格的决战级,钟云高度重视,似乎有意在这台机甲的改进上证明自己比秦子衣更伟大。
这也就意味着宁孤城的力量会因为钟云变得更强大。
所以最初在区分敌我的时候,钟云被视为宁孤城一方的势力。
不过徐晨见了钟云之后,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交谈,就已经确定,钟云是一个纯粹的研究者,他真正关心的只有技术,只有机甲。罗坤的判断失准了,其原因就在于罗坤根本不理解一个科学家的思维方式。
即便如此,徐晨也不敢在钟云面前说自己是秦子衣的女婿。
徐晨带着东方睿去接朱小然,路上边走边聊,
“老师的身体最近不太好?”
徐晨感觉钟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精神矍铄,或许情况并不像东方睿说的那么糟糕。
“最近倒是很硬朗了,不过我们都担心只是回光返照。”
东方睿神情落寞,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悲伤。
“你知道老师的年龄么?”
“八十多岁?”
“一百八十四岁。”
徐晨不说话了。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寿命普遍都很长,如果融合了某种寄生生物,活到三四百岁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一百八十四岁对一个自然人来说,几乎到了极限了。
“老师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差点没挺过来,一直在医院的急救病房住到了三个月前,意识时有时无,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前段时间病情有所好转,就又回到了实验室。最近老师精神很好,是因为他实现了一个梦想。”
“什么梦想?”
“完成一台属于自己的决战级。”
东方睿对徐晨完全没有戒备,毫无保留的说道:
“前几天军方派人送来了一台决战级,希望我们能够根据驾驶员的特点进行改造,这是老师一生中第一次得到改造一台决战级的机会。从那天开始老师就废寝忘食的扑在工作上,好像回到了二十岁一样。
但是我看的清楚,老师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回光返照,靠着一股劲儿拼命,等这次改装结束了,这股劲儿泄了,老师可能就不行了。”
东方睿看着徐晨,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目光,说道:
“你可能是老师的最后一个弟子,也就是所谓的关门弟子。老师对你寄托了很多东西。
你不知道,老师刚拿到你的试卷,就在想该怎么培养你。他把自己多年的笔记和著作全都从柜子里翻了出来,想要让你全学一遍。后来觉得数量太多了,就亲自从里面拣选一些精华的东西,挑了整整一夜。
不过最后他还是把那些书籍和笔记放回了柜子里。
老师也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没法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你,害怕你死读书变成书呆子,所以干脆彻底放开手脚,给你实验室,给你经费,给你人,只要是你觉得需要的,老师都不会吝惜。
他已经没有时间把自己的一切都传承给你,所以老师想让你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东方睿拍了拍徐晨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小师弟,别让老师失望。”
徐晨的眼睛模糊了。
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年,看尽了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满满都是利益的纠葛和人性的丑恶,但是一无所有的到了这里,却意外的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亲情,友情,爱情。
家人,朋友,老师。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幸福,太难以置信,却又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