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漆黑漆黑的那种,没有一丝光亮。马玲儿独自一人,提着一只灯笼走在五指难辨的黑夜中,那灯笼的火光就似聊斋里面的鬼火,随风左右摇摆。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如此黑的夜晚走夜路,虽然她明知自己的丈夫和兄弟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后面悄悄的跟着,可是她心中还是一阵紧似一阵,不自觉的时而回头看看,时而回头看看。
夜很静,只有田埂两边草虫的微吟,大熊星已经斜落在天边,野兔河的流水声清晰可闻,像是野鬼在长哭。
又走了一会儿,马玲儿知道,再往前走就是刘拱约她见面的慈云庵了。她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两眼,却没见到跟在身后的丈夫和兄弟,一时间急得站在原地直跺脚,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时,曹正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一把搂住自己的妻子,心中五味杂生,虽然自己小舅子的计谋高明的很,在他的脑海中也过了几回了,没有半分破绽,端得得是天衣无缝,但是要自己的妻子去冒这
样的风险,他心中又如何忍得下心呢?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然是没有退路,后退只能是家破人亡了。
曹正搂着妻子,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轻轻的道:“玲儿,你放心,为夫就在你身旁,只要你按叔叔说的做,一旦成了,为夫决然冲进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可是那事奴家没有做过,心中怕得紧!”
“玲儿,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如果你做不成,那为夫的只好回去告诉岳长大人和岳母大人,让他们二老赶紧收拾细软,咱们一家人连夜远走他乡吧!”
马玲儿听了这话,心中纠结顿时化作乌有,在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心目中,夫君父母家人那便是天,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如果谁要伤害她的家人,那便是要她的性命。古话说,最毒
妇人心。谁要她马玲儿的性命,就怪不得她马玲儿要别人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马玲儿毅然决然的往慈云庵方向径直走去。
大宋官制规定,官员不得在家乡任职,更不得在任职处购置产业。当年赵匡胤这般规定,正是为了防止官吏贪墨不法。可是到了宋徽宗之世,他宋徽宗便是第一贪墨,第一搜刮民脂民膏的高手。正
所谓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上梁不正下梁还能不歪?
于是清风寨知寨刘高便将自己的兄长和兄弟接来马家村,置产兴业,这样他既然不是在家乡任职,却胜过在家乡任职,至于产业嘛,那都是他兄长,与他何干?而这慈云庵也正是如此刘高的兄长刘
空置下的产业。
这慈云庵明里是佛家之地,其实却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刘空虽然已年近六旬,可是精力不减,总是好那床第之事,然而他家中有只母老虎,管得他既不敢在家中纳妾,又不敢在外面娶二房。万般
无奈之下,他只好修了这个慈云庵,请了两个老尼姑来装点门面,然后将自己从各地搜罗的女色都藏在里面。当有需要之时,便打着拜佛的幌子,来慈云庵快活一番。
这事在马家村、清风寨、二龙山、清风山、桃花山、十里八村和他们刘家都是公开的秘密,偶尔刘高刘拱兄弟二人也来蹭食,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唯独刘空家的母老虎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