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城外就是大片的农田,绝大部分普通农户种植的都是粮食,但富户或是势力比较庞大的家族都会专门有地种植鬼瘾花,求立人并不觉得这东西是魔鬼洒向人间的毒药,本地人有不少都接触过鬼瘾胶,而这东西也成为一些家族势力用来控制农工的东西。
庄雍本想让沈冷等一等他,等他和手下众将以及文官们商议一下,可是转念一想等等有什么意义?越迟事情越多,所以也没拦着,午饭之后沈冷就直接去了大营,调了一万战兵,分做十队,只半日的时间,南屏城内外到处都可见烟气熏天。
没多久,庄雍的府里就聚集了很多人。
“沈将军似乎有些过分了。”
南屏城主理民政的文官叫严豁,原本是户部四品官员,调任求立为官后直接被提拔为正三品,如今是南屏府府治,相对于大宁那边的府治来说他的权利要大不少,算是扶摇直上,可这种苦差事京城为官的那些人能不来的自然不会来,他来是因为在户部人缘不算好。
这个人能力没什么问题,可情商实在有些低,在户部为官近三十年,那么多同僚也没几个和他有交往。
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来在南屏城掌权让他态度上更是有些飘,当地的求立人必然会对他阿谀奉承唯唯诺诺,当地诸多大家族也是把他当土皇帝一般供着,今天下午沈冷这一把火烧起来,不少求立大户都坐不住了,没多久南屏府就围了不少人,严豁急急忙忙赶到大将军府,才知道是沈冷亲自带兵在焚烧鬼瘾花田。
庄雍听到他一句沈将军似乎有些过分了,侧头看了看他。
严豁如果情商稍微高一点,也不会看不出来庄雍脸色稍稍有些不快。
“沈将军此举无疑是在挑衅国法。”
严豁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妥之处有三,一,就算他是战兵将军,也不能随意带兵闯入别人私宅私田更何况还是毁了人家东西,二,此事未经与地方官府沟通,战兵直接出面的话那么我这些做地方官的还怎么办?三沈将军刚来对求立这边应该也不了解,他不知道鬼瘾花田会带来多少收益,去年一年,从求立往国库上交的税银有三成源自鬼瘾花。”
他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庄雍:“这三点都可抛开不论,毕竟同朝为官,只是如果再这么烧下去的话怕是要激起民变,沈冷将军不知道,难道大将军也不知道?求立富户,种植鬼瘾花者十有九之,这些富户,大者有长工上千,小者也有长短工百十人,如果这些人一同作乱”
庄雍摆了摆手示意严豁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严豁话到嘴边没有说完有几分不爽,强行又把结束语说完:“陛下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因为一两个人的严重错误就导致整个求立都乱起来,动荡涉及百万人,那可是死罪。”
庄雍微微皱眉:“沈冷是几个人?”
严豁回答:“沈冷将军?沈将军自然是一个人。”
庄雍问:“那严大人说的一两个人指的是谁?”
严豁楞了一下,然后连忙回答:“口误口误。”
庄雍道:“不管是口误,还是严大人心中所想,这事我先说一下吧。”
庄雍站起来,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庄雍道:“沈冷带兵在焚烧鬼瘾花田,你们都知道我在城外也有一片田,也种了,第一个烧的就是我的,沈冷身边只有他自己亲兵六百,今日有一万战兵出营,这一万战兵沈冷调不动,没有我的军令求立之内谁也调不动,鬼瘾花能给朝廷带来多少税收我清楚,应该算是损失,所以不介意诸位大人上奏朝廷如实将此地情况汇报,只劳烦诸位大人记住一点。”
他扫了众人一眼:“奏折要参奏的人排在第一的不能是沈冷,得是我,他级别不够。”
众人面面相觑。
严豁就算是情商再低也听出来庄雍这话里对沈冷的回护之意,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想着既然你要求把你放在第一位,那就把你放在第一位,你们这些当兵的穿一条裤子,哪里像是为官之人更像是一群混江湖的,不以大局为重,只以私情论事。
庄雍道:“今日这事就议到此处吧,我本来也不是与你们商议什么,而是知会一声,沈冷是我带出来的兵,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自己也不敢不认,他带的兵是我调动的,他做的事是我点头的,所以诸位大人也无需骂他,骂了可能也没用。”
亲兵拉开屋门,满屋子的文官武将看了看,都起身离开。
严豁出了门后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庄雍一眼:“大将军,奏折送往长安最快也要三五个月,往来快则半年长则近一年,若是在此之间发生民变暴动,大将军如何处置?”
庄雍道:“有两种答案,一种五个字一种三个字,严大人要听哪种?”
严豁想了想:“五个字的。”
庄雍:“那是我的事。”
严豁脸色一变,耐着性子又问:“三个字的呢?”
庄雍:“你管不着。”
他素有儒将之名,人都说庄雍温文尔雅,可这两句话说出来似乎显得有些跌了身份,和他饱读诗书的才学不符,然而这才是他想说的话。
严豁冷笑:“大将军怕是有些糊涂了,这是四个字,不是三个字。”
多傻的人才会在这几个字上找没趣?
庄雍道:“管不着是三个字,你这个字,是我送你的。”
严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庄雍等人走了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声:“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过此人有些傻,原来是真的傻。”
庄夫人从内堂出来,递给庄雍一杯茶:“这样一来,在求立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被你这一句话而惹恼,用不了多久参奏你的奏折就会好像雪片一样飞到长安,陛下或许都会被吓一跳。”
“只能如此了。”
庄雍道:“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