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冬日,天黑得甚早,月色倒是皎洁,洒将下来,山谷里头一片静寂。
一块巨石之后,段随与慕容冲二人饥肠辘辘,冻得发抖。害怕引来秦兵,他两个也不敢生火。好在段随本是在逃亡路上,身上带着干粮,摸索了半天居然翻出一张胡饼来,只见慕容冲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看着慕容冲欲言又止的样子,段随暗暗好笑,他将胡饼撕成两半,递了半个过去。慕容冲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接了过来,拿起来便啃。
锦衣玉食的中山王想是饿得狠了,那胡饼冻得硬邦邦的,他竟然三口两口就给吞了下去,看得段随两眼发直。
慕容冲吞得太急,一下给噎住了,他口中“嗬嗬”作声起来,双手卡着自己脖子,脸上扭成了一团。
借着月色段随看得清楚,顿时哭笑不得:真的假的?堂堂中山王吃个破饼子吃成这样?好在碰到了段哥我啊。
段随快步绕到慕容冲身后,双臂环住他腰间,使出哈姆立克急救法,重重几下子上去,慕容冲噗地吐出一团碎饼,脸色立马缓和下来,喘息不已。
段随看慕容冲渐渐平息下来,不安好心地递过另外半张胡饼。慕容冲盯着这半张饼看了半晌,突然高声大笑了起来,指着段随道:“你这厮的确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段随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慕容冲的嘴,喝道:“作死么?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见慕容冲不再发笑,段随没好气地收回胡饼,自顾自啃了起来。
慕容冲看着段随,缓缓道:“段随,今日你救了我性命,咱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照顾段随的面子,慕容冲倒是没再自称本王。
商二代段大公子闻言,跳起来得有一米多高,大声道:“中山王殿下,你也太会算计了罢!今日先是在乱军之中我救了你一次,方才要不是我,你多半也交待在这荒山野地里了。这么算来明明是救了你两命,怎么就算扯平了?”眼神炯炯,盯着慕容冲不放。
没料想碰到这么个二愣子,慕容冲顿时无语。两人气鼓鼓地对视片刻,慕容冲如何敌得过段随这个厚脸皮,败下阵来,只好讪讪道:“也罢,倘若你能助我平安回到洛阳,你的救命之恩我便记下了!”还行,没忘了讨价还价。
段随心下暗喜,他也不确定走出这山谷是在秦国境内还是又回转到了洛阳地界,慕容冲这句话说出来,自己的小命算是有了一半着落。看着慕容冲无奈的样子,段随心里暗爽不已:嗯!小屁孩眼下老老实实的,看着顺眼多了。
一时高兴,段随道:“别说我不照顾你,喏,这里还有小半张饼,归你了。慢慢吃,可别再噎着了。”
慕容冲默默接过饼子,该死的肚子不争气啊。
这段随为人还算不错,就是说话行事奇奇怪怪的,不过挺有意思。慕容冲重新给段随贴了标签。
折腾了一整天,段随与慕容冲早已筋疲力尽,当下偎着段随的马沉沉睡去,一马在抱,暖和了许多。好在今日天气晴朗并无雨雪,两人一个身体强壮,一个穿着厚厚的皮裘,虽说寒冷倒还不至于要了人命。
天明时分,业已习惯早起的段随先醒了过来,踢踢慕容冲,这小子悠悠醒转,一脸迷糊。
说起来这哥两也够没心没肺的,居然在荒山野岭里放心大胆地睡了一宿,运气不错,愣是没碰到个大虫、野狼之类。秦军也不知去了哪里,并未在左近出现。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段随辨不出方向,只好带着慕容冲在谷里瞎转悠。害怕撞上秦军,段随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静静地牵马走路。
这么走了一阵,绕过一道浅浅的小涧,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之地。清晨之际,薄雾轻笼,若即若离,段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旷神怡,没被污染过的空气确实不一样。
慕容冲学着段随的样子也深吸了一口气,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正要说话,段随的大手又捂到了他嘴上。
“噤声!附近有人!”
慕容冲眨眨双眼,表示知道了。
段随弯下身来,轻轻抽出钢刀,朝着前方一堆乱石慢慢移了过去,慕容冲有样学样,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快接近石堆的时候,段随止住脚步,伸了一下左手,那是叫慕容冲停下来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结果只听得后面脚步声大起,慕容小王爷大吼一声,猛地自段随身后跳了出来,手中还挥舞着一根粗树枝,也不知他何时捡来的。
段随顿时傻了眼。
这事须怪不得慕容冲,他又没看过《我是特种兵》,看不懂段随的手势也属正常,只当段随是在招呼自己一起上,不知怎地脑袋发热就冲了出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段随者二,这话一点没错。中山王慕容冲与段随待在一起不过十天,“亲密接触”更是这两日里的事情,冰凤凰已然变成了火凤凰。
“呔!秦狗,我与你们拼了!”乱石堆后一声暴喝,有个人冲了出来,瞧着气势汹汹。
段随的眼珠子掉了一地:这人衣甲不整,双手紧紧握着的,居然也是一截粗树枝。。。
。。。。。。
“傅将军?”
“殿下?”
场中两人,一大一小,各自举着一根树枝,面面相觑。边上半蹲着个段随,傻在原地,作声不得。
乱石堆后藏着的原来是护军将军傅颜!
昨日傅颜奋勇迎战梁成,激战中被砸飞了手中长槊,形势危急万分,幸得手下亲兵死忠,舍命把他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