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高高扬起,响起一声鞭花。
只看程有龙震腕挥鞭的灵巧动作,就知道他手上是有着功夫的。
听到鞭响,像是鞭炮一样在头顶炸开,老黄牛动了动耳朵,甩了甩尾巴,驱散趴在身上的苍蝇,步子也迈的快了些。
京郊的楼辛庄不算近,从早上天刚蒙蒙亮,一直走到快晌午的时候,才到了楼辛庄。
整个程家能来的亲戚朋友,此时都在楼辛庄程廷华发妻的家中,帮着忙里忙外。
周扬无所事事,反倒程有龙细心,还请了村里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妇人,来帮周扬照顾婴儿。
跟了周扬以后,就饥一顿饱一顿吃着百家饭的婴儿,终于能再吃几顿饱饭了。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一阵唢呐声音响了起来。
披麻戴孝的人群,伴随着唢呐一曲《哀乐》,哭声一片。
程廷华的儿侄晚辈,将棺材抬起,路上撒着纸钱,朝着早已选定的墓穴而去。
此时,周扬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带着一顶六合帽,胳膊上缠着粗麻白布,跟在下葬的队伍后面,一起朝着村外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农田下葬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程廷华的一生也随着渐渐沉入地平线下的太阳,盖棺定论了!
“孙先生!”
“孙师傅来了!”
这个时候,队伍里忽然有人惊呼。
周扬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远处十几个人正走在田埂上,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打头的是一个身穿黑袍,身量极高,体魄极强,看上去三十许的男人,龙形阔步而来,看似在走,速度却极快。
“孙师傅,您怎么来了?”
程有龙身为长子,迎接过去,朝着来人拱手说道。
孙禄堂此时应该在保定才是,他没想到孙禄堂会在这个时局,还赶到了北京来。
“听闻程师罹难,某心难安,不能不来。”
孙禄堂目光越过人群,看向田中土包,眼眶不由泛红,快步走上前去,跪在碑前,磕头上香。
渐渐天色已经全黑了。
献上花圈,焚烧纸人,上香告别后,送葬队伍打上火把,返回村子。
席面过后,人群散去。
周扬,孙禄堂等程廷华生前的友人,从外地赶来,被带到客房休息。
点起煤油灯,周扬看着张着小嘴咿咿呀呀,似是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儿,在床上想要翻身的婴儿。
看着她小胳膊小腿的,周扬看着都着急想要帮她一把的时候,她却成功了!
一下子由躺着,变成了趴着。
“咯咯咯、咯咯咯······”
似乎被自己这忽然的翻身下了一跳,婴儿先是一撇嘴想哭,接着又意识到自己成功了,竟然又咯咯笑了起来。
“蓝蝴蝶。”
周扬看向了婴儿的左肩甲处,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
那蝴蝶美的不似人间,有一股自然性灵的感觉,仿佛是拥有着生命的活物,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