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不喜瑞王府的景致,我们还可以换……”
马车内,小炉子上温着的茶水,滋滋地冒着泡,氤氲的雾气里,少女容颜被浸润地宛若一副上好的水墨画,安静,平和,略显华丽。
西承架着马车,听着马车里主子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说着普天之下从未有过的承诺,弯了眉眼,并不会觉得如此言语有悖常伦,有违皇室开枝散叶的终极目标。
他和南浔都是同主子一路走来的人,见过了主子一整夜一整夜地不睡觉,眼底乌青常年不散,困极了才得以浅眠数个时辰,却也已有动静就能醒。
戴着游手好闲的面具,那个戒备的神经却从未松懈过。可再强大的人,若时时刻刻都似琴弦紧绷,总有一日会断裂,就是这样的主子……
他原是瞧不上言笙的。
主子惊才绝艳、血统高贵,这天下间哪个女子要不得?如何偏偏看上了那么一棵歪脖子树?
一直到那一日……永远忘不掉那一袭白裙之上的鲜血淋漓,那个为了护着主子,一簪子狠狠划破自己小腿的姑娘,脸色因着失血而煞白,却依旧一脸清冷的表情,大夫说,极大可能会留疤。
嫁入豪门的女子,是需要验身的,若是真的留了那么一条疤痕的话,别说是皇室,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都会嫌恶……可她甚至没有因此而居功,也没有因此开口求什么,淡然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一天,那棵歪脖子树,伟岸到令他自卑。
他想,这世间,果然是没有女子配得上自家主子的,除了……那棵歪脖子树。
今日,三和四带着五个五花大绑着的黑衣人回来,描述完林子里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终究是低估太多太多。
……
马车里的说话声,渐渐笑了,大多都是秦涩说几句,女孩回几个单音节字,带着些倦意,然后,便连这些细小的声音都没有了。
西承偏头看看在他边上如此半夜三更、月黑风高的晚上还带着斗笠的沉默少年,半晌,咳了咳,搭讪道,“嘿。”
怎么也算是熟人了,似乎还没单独说过话……如此搭话,也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斗笠上的面纱动了动,少年似乎偏了头,没搭话。
西承觉得有些尴尬……又咳了咳,“那啥,听说你家小姐武功很高?”
“嗯。”少年终于有了反应,木木地点点头,半晌,又加了句,“没我高。”格外耿直、半点不带谦虚的成分,说话的调很慢,还有些生涩。
……
冬风萧瑟,吹着前头道路上枯叶飞卷,不知道哪里的猫叫,被风吹散在空气里,辨别不清方向,边上的少年说完了这几个字之后,又归于了沉默,西承偏头看了眼,哪怕看不见他的脸,大约也能猜到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这话……他怎么那么不信呢……真以为来几个人都是三那样的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