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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赶往月下楼,闻风而来的各路人马已经将月下楼下的三条街巷围得水泄不通。楼里的姑娘们都已经被疏散出来,她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剑拔弩张的场面足以让他们花容失色。
月下楼被里里外外封锁起来,官府的衙役在外围布置了一道警戒线,禁止随意出入。来自桃城的所有黑羽护卫都被召集过来,他们黑色的身影像蜘蛛般攀附在屋顶上,窗户上,围栏上。他们的脸色凝重,手搭着腰间泛着紫光的花舌剑,目光如炬。
我和弦月穿过人群走向月下楼,嘈杂的人群突然都安静下来看着我们。一楼的大厅静的可怕,我们上楼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弦月的脚步依旧稳重,它们落在木梯上如同晴空的闷雷,把周围的死寂震的格外恐怖。
我还是看到了那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我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守陵,他把剑架在醉生的脖子上。
守陵比以前更瘦了,脸上的颧骨如山尖一样凸起,气色也很不好,他的秃头上似乎长了很多霉斑,已经被他挠得鲜血淋漓。他现在站在临近窗户的墙角,整张脸深埋在灰暗之中。窗户是打开的,裳影整个身体都贴在窗沿上,封住了他的去路。
醉生比想象中的还要矮小,他的身高刚刚超过守陵的膝盖。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清秀的脸上蓦地变得很惶恐,挣扎着冲我们大叫了一声。不过他没能再叫下去,守陵的剑在他脖子上又蹭进一寸,他的头倒向一边,乌黑色的血液汩汩地从剑锋上流出来。
而他的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巫术杖。焦黑的巫术杖已经断成了两截,另一截落在他脚下的同袍兄弟梦死的尸体上。梦死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捂住脖子,可是血依旧汹涌地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染红了一地。
看到守陵我没有丝毫惊讶。弦月是对的,我比谁都清楚守陵就是桃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弦月说:“放了醉生吧,卜巫一族在我的族人眼里是旷世的英雄。你已经杀死了梦死,他是仅存的后代了。”
守陵没有说话,他看着弦月,只是狡黠地笑着。
“这里天罗地网,你逃不了了。”弦月继续说,“跟我回桃城吧,那里才是你该有的归宿。”
“我能不能逃脱,为什么不赌一把呢?”守陵终于开口了。
“如果你坚持,我当然奉陪。”
“怎么赌呢?”守陵极尽挑衅。
“我们都来自桃城,你的妖力超绝,我的速度无双。我们不妨闭上双眼,数到三同时动手,看是谁死在谁的剑下。如果你杀了我,我保证没人能拦得住你。”
“听起来像是个有趣的游戏,我喜欢游戏。”守陵说。
房间里于是陷入了坟冢一样的安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围困着守陵的十来个护卫在弦月的示意下慢慢后退扩大防圈,他们把手从剑柄上移开,表明自己会袖手旁观。
弦月和守陵都闭上了双眼,但守陵的嘴角一直挂着锋利的笑容,直到弦月开始数一,他才把剑从醉生的脖子上微微抬起,剑身朝外,隐隐映着弦月平静的面孔。
“二!”
弦月话音刚落,他的剑突然就亮出了鞘,快的连自己也没来得及开眼。他的身体前倾,脚步疾驰,但是一点也不显得慌乱。他违背了刚立下的承诺,在他将来的城民的注视下。我想起他说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句话,末日带走花筱的那天跟他说过的话:“如果你知道自己要什么,那就用尽手段得到它。”
我想一切都结束了,弦月会毫不犹豫地冲着守陵的要害去,他对这个曾与我相处五年的男子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从我走进这个房间开始,我就知道我将面临什么样的故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拔剑相向,注定有一个人倒在另一人脚下,而我无能为力。
“当”,剑器相撞的声音像鹞鹰的啼叫一样撕裂。只是眨眼的间隙,我便看到弦月已经站在守陵站过的角落,手里抓着醉生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因为愤怒而颧骨暴起。
我感到脖子处一道冰凉,眼前斜进过一柄泛着紫光的剑。我回头看见守陵,他的笑容依旧泛滥。
他把下颌枕在我的头上,沾沾自喜地看着脸色骤变的弦月,然后开心地说:“一个死人换一个活人,又是我赢了。”
醉生此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弦月只好松开手。他的身体像淤泥一样倒下去,手里的巫术杖随即砰然落地,碎成了渣。五颜六色的烟雾不停地从杖柄上镶着的骷髅头中冒出来,它主人的生命结束了,它汇聚的巫力也逐渐散去。
卜巫,这个灵异的种族算是真正的消亡了!
弦月冷笑着说:“我还没有数三,你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这么下作的手段,你还是那个曾经让数千剑客失去性命的你吗?”
守陵也大声讽笑着反驳:“自诩为桃城第一剑客的你,又好得了多少呢?”
弦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他还是镇定地说:“放了她吧,她只是一个你不要了的乞丐,威胁不到我。”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是不是她已经威胁到你了。”说完守陵把剑又挪近一寸,冰冷的剑锋贴在我的肌肤上。
“你想怎么样?”
“杀了她!”
我闭上眼睛,把头贴在守陵的胸膛上,他虽然说要杀我,可是我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守陵,如果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没有任何怨言。”我说。
守陵立马触到我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杀死你的人!”说完,我甚至听到他的牙咯咯地响。
“我保证,你杀了她你马上就会死,当然,你怎么都会死!”弦月说。
守陵不屑:“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我们怎么不再赌一次呢。”
“怎么赌?”
弦月说到“么”字的时候,守陵突然抱起我快速转身,从把守小门的两个护卫之间的空隙冲去。他们急速地亮出剑拦住他。守陵身体前倾,挥剑置于胸口,蹭着斩来的两把花舌剑鳝鱼般溜了出去。他的速度完全不因身体的扭曲而有丝毫减缓,出了门便顺势借力翻身,用脚勾着凸起的木梁倒挂着一抬,人又跃上了屋顶。
守陵的脚步如雨点般在层次分明的青瓦上晃动,刹那间就逃到了屋顶正中位置。可他马上发现,屋顶上已经围满了黑羽护卫。他们表情冰冷似铁,脚生了根般扎在青瓦上纹丝不动,提着剑时刻准备与守陵殊死一搏。
守陵停下来,冷峻的脸颊上丝毫没有慌张,一切在他意料之中。他回过身看着已经跟上来的弦月,从容地笑着。
“我告诉过你逃不掉的!”弦月说。
“我没说我要逃啊,我只是很想再跟你赌一次,在天下人面前。”守陵说着,示意弦月看看月下楼下密不透风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