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总是面带忧郁,双眉紧锁,让你一看就觉得心情沉重。恨不得把他的两道眉毛拉直。他很少有什么激情,如果哪天他主动提出什么建议,一定是这个建议四平八稳到类似“扎营烧水一定要把水烧开”,“拉弓射箭别忘记瞄准”的话。
这个人就是羊翔。羊翔的年龄并不老,大概就在二十三四岁之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面容使他看起来总是大了五六岁。但是我知道他并不象他看起来那么老实平庸。别人都努力把自己变成沙地上的一竿旗帜,好高高飘扬,他却只是努力把自己埋首到人堆当中,把自己变成人海当中无关紧要的一粒沙子。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沙子。
在鬼军还在广陵城边高唱丧歌的前一夜,我很认真的和他在营帐里谈了三个时辰。
“你对攻打广陵有什么见解?”
他吓了一跳,总是皱着的眉头跳了跳,有点象迟钝的人被针刺了下屁股的神情:“我们为什么要攻打广陵?活得不——”
“活得不耐烦拉?”我讽刺的笑:“可是你们死守北营,王将军甚至死得连尸首都变成肉酱了。”
他恢复了紧锁的眉头:“这是大将军的意思吗?”
我摇摇头:“这是我的意思。”
他神情松弛下来,干脆拍着我的肩膀道:“好运气不是时时常有的。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就算你我真的拿命搏下,最终功劳不会落到你我头上的。”他长长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胆量来给你我收尸呢。”
我不明白羊翔为什么这么说,他的话真的很让人扫兴。不过简单的几句话不可能影响我拿下广陵的信心和决心。
“我博广陵实际上没有大将了。”
“如果错了,输得可不仅仅是你我的脑袋。”
我想了想:“这个不单单是降兵的报告。实际上这也是大将军的看法,降兵的说法不过证实了大将军的观点。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趁着大雾渡江的缘故。”
羊翔还是一脸提不起劲的臭样。这种人怎么可能在军中升职,我真想不明白。但我没有忘记大将军的介绍:羊翔,精通水道,不逊于我。我还记得大将军的笑容:他不想干就逼着他干,兵痞都这个德行。
我认真的道:“羊将军,大将军一直记得你在水道方面的专长。这次我找你商量不是要不要攻打广陵,而是如何攻打。广陵周围水道交错,你一定能找出真正通入内城的水道。我调拨五百名水性最好的士兵给你,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潜入城中,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