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军的这些手段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神,几乎是一点就透,想要知道并不难。所以鲁若麟没有藏着掖着,干脆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让朝廷的人来看、来学。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学不学得来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金州军的这些方法都是一环套一环的,是整个体系联动的结果,单就某一方面学习根本达不到金州军这样的效果。
如果想要全盘照抄金州军的模式,大明的很多方面都需要改动,涉及到的人和事就太多了。以大明现在僵化的体制,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哪怕周遇吉他们学的再刻苦认真,到时候能够实现的可能只有一些皮毛。反而是学得越多,回去之后就会越痛苦,那种身处蛛网,有力无处使的情况绝对少不了。
“听你们刚才说的情况,这金州军里的镇抚司权力很大啊。”洪承畴夸奖完之后,将话题转向了更为关键的地方。
“确实如此,可以说金州军镇抚司在军队里的触角几乎无处不在,权力之大,完全不在主将之下。”周遇吉严肃的点点头。
“你详细道来。”对于金州军的权力结构洪承畴更加的感兴趣,一支军队是否有战斗力,是否能够长久保持战斗力,制度建设比武器和训练更加重要。
“如果用朝廷的军队做比较的话,金州军的镇抚司更像是军队的监军,不过它更加的庞大,所负责的事情也更多。”
“可以说除了训练和作战,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有镇抚司不能管的。军纪、功劳考核、人员晋升、后勤供应、士兵教育等都在镇抚司的管辖范围内。紧急时刻,镇抚司也能指挥军队作战。可以说在稳定军队这一块,镇抚司的责任更大一些。”
显然,周遇吉对镇抚司也是多有观察和研究。
洪承畴皱了皱眉头,“那主将岂不是被架空了?”
周遇吉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军队调动和指挥,主将有无可反驳的权力,镇抚司无权干涉,除非涉及到叛乱。如果镇抚司在作战的事情上干涉主将的指挥,将会受到严惩。而且主将有管理全军的责任,只是一些具体的工作明确交给镇抚司去做,主将不过多干预罢了。如果对镇抚司的工作不满意,主将也有否决的权力。”
洪承畴大致明白了,这就好比皇帝和宰相,虽然事情都是宰相在做,但是皇帝依然是最高领导,可以做最后的裁决。
“那要是主将对镇抚官不满意呢?”洪承畴又问道。
“镇抚官在级别上与主将是一样的,而且归镇抚司独立任免,主将也没有权力更换镇抚官,只能向上级申请,但是能不能得到认可就不好说了。”周遇吉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陷入沉思状态。
以洪承畴的政治智慧,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种体制的好处。
金州军这样的二元权力构架,对于军队的稳定作用很大。除非军队的两个主官一条心,否则很难有叛乱的可能。
而且这相当于在军队里建立了一套备用系统,当一个系统出现问题时,另外一个系统可以迅速的接管,而不至于崩溃。
上级会让两个主官一条心吗?绝对不可能的,一旦发现有这样的苗头,其中一个人绝对会调走,这就是制衡。
所以主将与镇抚官的关系非常微妙,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明军虽然也在军队里设有监军,但是更多的是给主将添乱,基本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这些监军大多数情况下是太监,为皇帝监视将领们。他们仗着自己的权力指手画脚、贪污受贿,大大削弱了主将的威信和权力,进而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他们,几乎每一个主将对监军都深恶痛绝。
但是金州军的镇抚司则不一样,虽然他们也行使着监督的权力,但是在维护军队利益上面镇抚官和主将的立场是一致的,因为他们都是军队的一部分,都想自己的军队更好。而不像明军的监军,不过是一个过客,捞一笔就走。
而且金州军的镇抚司承担了大部分的事务性工作,大大的减轻了主将的压力,使得主将可以将精力放在提升部队战斗力,怎么打赢战争上面。这样的分工还能够大大的提升部队的整体战斗力,毕竟不是每一个主将都是军政全能的。
并且这样的权力划分也不会影响主将的权威,至少在行军打仗和人事任免上主将有绝对的权力。
想到这里,洪承畴不得不为金州军设计的这套体制叹服。虽然这样的体制算不上完美,但在目前来说已经是非常先进了。有这套体制保驾护航,金州军哪怕发展的再大,军队也很难脱离鲁若麟的掌控,实在是高明。
不过还是那句话,东西再好也学不了、用不了,想要在大明照搬这套体系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是学点怎么增加士兵战斗力的办法来得实在一些。
想想看,就连张静睿和朱君峻他们都能练得像模像样,关宁军的将士们在金州军操练一番后肯定能得到不小的提升。到时候再把经验带回去,关宁军的实力应该可以提升不少。
但是金州军的练兵办法虽然很好,就是太费钱粮了,想到这里洪承畴又有些头痛了。
虽然朝廷竭力支持,但是关宁军的军费缺口依然很大,加上文官和各个军头们截留贪污的,落到士兵头上的最多只能维持个基本的温饱,再多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