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父亲叫钱世康,三十多岁,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此去庐州,就任临水县县令。男孩是他的第三子叫做钱松。
晚饭后,钱世康的夫人齐氏带着已经无碍的钱松,给沈梦昔磕头,拜谢救命之恩,虽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那仪仗排场,已经震慑了他们,齐氏有些手足无措。
钱松则笑嘻嘻地趴在地上磕头,稚声说:“谢恩人救命!”
原来,钱松平时就极易流鼻血,每次都是仰头捏着鼻子,就会慢慢止住流血,谁料想这次却有血块倒流,进入气管,如非沈梦昔及时施救,这孩子肯定就窒息而死了。
沈梦昔看着男孩的白皙脸蛋和浅色的嘴唇,约莫这孩子是贫血,叮嘱齐氏多给孩子吃些红枣、猪肝之类的,又招手让钱松到自己跟前,让他和简儿鹿儿坐在一起,对齐氏说:“平时多给他饮水,屋子里保持湿润,夜晚在床头放一盆水,或者搭一条湿巾子。不要让他挖鼻孔,大一些就会好起来的。”大多数流鼻血的原因都是挖鼻孔造成的,中原地区气候干燥,小孩子鼻粘膜干燥发痒,手指又小,挖鼻孔再正常不过。
齐氏说:“孩子最初是玩耍时撞到了鼻子,流血不止,后来就经常流鼻血,家里人为此都不敢让他出去玩耍,......但是孩子并不挖鼻孔。”
“小孩子控制不住也是正常的,毕竟天干物燥。”沈梦昔看到齐氏有些赧然,似乎为儿子挖鼻孔而难堪。“钱松,你的鼻孔比我家简儿的大一些呢,以后不要挖了,否则会像石狮子那样的。”
钱松睁大眼睛,非常惊恐地想象了一下石狮子的鼻孔,眼中渐渐凝聚了泪水。
“不过,你还小,现在改正还来得及。过来我看看!”沈梦昔拉着他把脉,看看舌苔和手掌、手指,“以后觉得鼻子干的话,就拿一个湿帕子在鼻子前嗅几下,这样就不会流血了。”说完,沈梦昔把清水倒在帕子上,凑近钱松的鼻孔。
钱松嗅了一下,觉得舒服,点点头,又问:“那松儿不会变大鼻孔吧?”
“不会。”沈梦昔肯定地说。
钱松放了心,舒出一口气,回头看看他母亲。
“以后如果流血了,不要仰头,微微低头,让血流出来就好,已经流出的血,仰头也回不到身体里去了。给他用凉水拍拍额头,捏着鼻翼,压迫一会儿就好了。”沈梦昔笑着对齐氏说。
晚上,下起了秋雨,驿站外面有零散的错过宿头的商人和平民,躲在茶棚下。沈梦昔让卢统领去问驿长,让这些人住到空着的房间,卢统领直言说:“驿站是朝廷官员食宿换马的场所,平民一律不得进入,公主莫要怜惜他们,向前五里就有客栈,错过宿头是他们自己失算,亦或是贫穷无钱住店,若破例允许他们进入,无钱难道再赶出去?那这一路的驿站都要为他们破例?再说,只是淋雨,又不是下刀子。”
“那就让他们躲到马厩里。”
“公主,那更不行!要知驿站的马匹,是随时准备给传递信息的驿兵换马,需日行三百,耽误了大事,谁也担当不起。”
沈梦昔点点头,这世界有自己的秩序,毕竟谁也不能单纯靠别人的怜悯过活。
这四年来,沈梦昔从未有过一次单独外出的机会,走到哪里都是兴师动众,微服出游也都是暗卫跟从,害得她连武陵空间都不敢用。在卧房、书房里,门口也是有婢女值守。虽衣食无忧,除了武帝她可以不必忌讳任何人,但是,她没有独处的宁静和隐私。
平头百姓有他们的苦难,皇族贵族也有他们的悲哀。
只能说,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