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木木站在钱多多面前站定,她忽然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钱多多的下巴,淡淡道:“钱多多,你很缺钱吗?”
钱多多一愣,望着成木木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轻轻点了点头。
成木木冷冷一笑:“难怪,就连名字都叫钱多多。”
钱多多又吞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斗胆抬起头,目光也不躲闪的瞧着成木木,其实他直视主人已经是犯了大忌,但,他在成木木进宫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被太后赏给这个未来的后宫之主。
既然是未来自己要服侍的后宫之主,他自然是要将这主子的脾性洞察一二,直视,不躲闪,在她看来并不是冒犯,只会是真诚。
“二姑娘,奴才斗胆问二姑娘一句,奴才是哪里犯错了,还请二姑娘明示。”
成木木又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心情忽然就好了,她抬起手,招了招,“起来吧。”
钱多多心中松了一口气,赌对了:“谢二姑娘。”
成木木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边上,坐下,钱多多十分有眼力见的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她的手上。
那茶水不凉也不热,温度适中,成木木的表情终于缓和不少,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问道:“钱多多,你家很穷,你爹娘呢?!”
钱多多没有一丝迟疑,家穷这件事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二姑娘,奴才家穷,不敢欺瞒姑娘,奴才的爹其实也是阉人。”
成木木并没有吃惊,阉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阉人,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混不下去了,才会净身,将自己卖进宫里,可是头回听说爹俩一起当太监的。
钱多多恭敬地垂手而立,并没有抬头,他不想在成木木的脸上看见同情的目光,他只是继续道:“姑娘,京都是大晋国最繁华的都城,富人多,穷人自然也多,富人越富,穷人就越穷,可穷人越穷,就越盼着能翻身,自己做不到,就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说着,钱多多讽刺的微微一笑,他家就是这种情况,他爹是个寒酸的读书人,自己资质愚钝却又不信邪,念书念了许多年,最后把家里的家底全部摆霍一空后,他终于认命了。
不认命不行,他娘,也就是钱多多的祖母生病了,还是那有钱人才配得的富贵病。
他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居然什么都不会,他娘呢,见一飞冲天的秀才夫人梦破灭了,希望渺茫,愤怒之下,扔下了他们一大家子跑了。
他爹急的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后来,听信隔壁邻居家的话,说是宫里的钱好挣,但是吧,净身这一关又太疼了,据听说宫里负责净身的太监不会给他们用麻药,都是让自己个挺着,挺过去,就过去了,挺不过去,那就完了。
他爹就琢磨琢磨,在药店买了几包麻沸散,混着水喝了,自己给自己净了身。
可没想到的是,他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血流不止,虽然没有痛感,但没多大会就流血流死了。
他祖母这气急攻心之下,也跟着去了,就留下他们一大家子,下面还有几个才不到十岁的弟弟妹妹。
为了给他爹,他祖母买棺材,本来是没有人借他钱的,他把心一横,也去了宫里,自己把自己卖了,得了钱,才把他爹他祖母下的葬。
这一路战战兢兢,他挺过了净身之痛,承受了变态太监的折磨,终于升上了内务总管,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他虽然是内务总管,每个月的份例也不少,可他想让弟弟都去念书,只要念了书,出人头地了,就有机会摆脱穷人的命运。
光靠份例是不够的,所以,他才想到挣点外快。
钱多多絮絮叨叨的,“姑娘您不知道,这皇宫地方特别大,每一年进宫的新人总是会迷路,走丢,所以,奴才就想到一个半法,将这皇宫的一角一落都画下来,然后卖给新进宫的宫女太监,挣点钱。”
顿了一顿,他有点不好意思道:“当然了,您是奴才的主子,淘淘又是您的大丫鬟,那份地图我就算是送的,没要钱,真的,姑娘,你生气,是不是以为奴才要钱了,坑了淘淘?!”
成木木冷冷一笑:“本小姐生气,是因为你离找死不远了。”